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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寶意差點崴了腳,也沒來得及跑過去捂住她的嘴。
黎溫瑜東躲一下西閃一下,沒叫她抓到,還越發放肆,“阿嫂,這聲我還叫晚了!那天晚上我就該——唔唔唔!”
她捂緊黎溫瑜的嘴,将人拖到角落裏,萬般無奈地松開,“黎小姐——”
“這麽生疏幹什麽?叫我Youra。
”
虞寶意叉着腰輕喘氣,耳根挂上點薄紅,若有似無地漫到頰邊,“Youra,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我和你哥哥沒有關系,不要叫我阿嫂。
”
黎溫瑜俏皮地眨着眼,用手肘拱了下她腰間,“沒有關系,那天晚上大哥夜不歸宿,去哪了啊?”
“……”
虞寶意放棄和她掰扯這個問題,“你來做什麽?”
“來投我未來阿嫂——”
“叫我Bowie。
”
也許看出快到虞寶意的忍耐極限了,黎溫瑜終于改了口,“Bowie,我說要投你的節目,你怎麽跑了啊?”
“我這個不缺贊助商也不缺錢了,本來就是小成本綜藝。
”
“那你也讓我參一股,玩玩嘛。
”
虞寶意雙臂環抱交疊着,不動聲色地打量着黎溫瑜,可從她臉上,找不出任何受了霍邵澎委托的蛛絲馬跡。
最後,她無奈地嘆氣,“好吧,我帶你了解下。
”
隻見過制作人追着贊助商跑的,沒見過贊助商巴巴送上門來的。
虞寶意從趙友昌屋子借了間茶室,雖然山井鎮環境破敗,處處可見斷壁殘垣,但從花窗中眺出,還別有一番奇怪的風雅在裏頭。
同黎溫瑜講,虞寶意遠不似當初哄騙葉若蘭下場時那樣用盡話術和花招,利弊分析,有條有理,還故意幾次三番地強調:極有可能虧錢。
但黎溫瑜也好似不在乎虧錢,手掌各自撐在下巴兩邊,眼睛亮亮的,盯着虞寶意,問什麽應什麽。
漂亮。
她們不是第一回見。
但今次,黎溫瑜離遠看到她的第一秒,腦子裏不受控冒出的第一個想法還是,她很漂亮。
從前霍邵澎接觸過那些門當戶對的女人一樣很漂亮,但虞寶意與之不同——她的漂亮,是有支撐的。
黎溫瑜知道自己也很漂亮,可她的,和那些女人的漂亮,都像一張五光十色的彩紙,飄在高空時,無一不像星星一樣璀璨奪目。
可紙終歸是紙。
掉下來後,薄薄的一張紙,一眼就看完了。
而虞寶意那張彩紙的背後,包裹着一副完整的、堅硬的骨頭。
如同花開,需要紮根。
她不會因為被人撕開了那張彩紙而消失,反而會随着經歷,繼續生長出相似卻又有所不同的美好皮囊。
五光十色。
每一束光和每一道色,都是她的折疊面。
結束後,虞寶意完全确認,黎溫瑜此行的目的不為投資,甚至可能不為霍邵澎,為的是自己。
講了多久,就目不轉睛盯着她看了多久。
整理好一份電子合同,黎溫瑜眼也不眨,一個字都不看就簽下,完全不怕被她算上一道。
簽完合同,虞寶意又帶她在鎮上逛了會,臨近傍晚,直接下“逐客令”。
可黎溫瑜有備而來,拖着行李到她面前,一派“現在我是投資方,你收不收留我吧”的模樣。
“倒也不用準備行李。
”虞寶意哭笑不得。
“我連司機都趕走了。
”黎溫瑜理直氣壯,“要走,要麽你送我走,要麽我自己走回市中心。
”
合同都簽了,再糾結什麽不想和霍邵澎家人牽扯上關系未免矯情。
虞寶意笑說:“我給你找個房間,但事先聲明,環境肯定沒有你平時住的那麽好,吃的也是。
”
“都行都行,我很随便的。
”
都行都行,我很随便的。
虞寶意真信了她這句鬼話。
如果不是她吃不下飯盒,“絕食”了一天以後,打着改善夥食的名義,財大氣粗叫了一車隊的人過來送熱騰騰的晚餐,直接在鎮上開了一夜免費自助的話。
她不得不叫停拍攝。
但多了一層贊助商的身份後,黎溫瑜大氣地手一揮,說延誤的進度她出錢補上。
常年如清鍋冷竈的小鎮難得沿路點上夜燈,幾位還沒搬走的老人也蹒跚着從屋內走出,沾了沾這份熱鬧。
“多吃點多吃點,吃飽了才有力氣上班嘛。
”
“小心點奶奶,這邊,杜鋒哥你扶着點!”
“愛吃多吃,明天還給你們送。
”
“明天還來?這可不行哦。
”
不知何時,左菱出現在虞寶意身後,兩人并肩站在街尾通趙友昌屋子的巷口,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起來。
她饒有興緻地看着自己最合拍的搭檔,“她叫黎溫瑜,什麽來頭啊?”
表面問黎溫瑜,實際上,打聽的是背後的人。
畢竟那句“我都替我大哥追到這兒來了”,當時,在場所有人都聽到了。
大家都知道虞寶意有一位身份神秘的男朋友。
但杜鋒和左菱了解得更深些。
尤其左菱,從車、異地車牌,到替虞寶意送退還回去的東西,知道那人居住的地方,如今還出現一位明面上身價不菲的妹妹。
身為朋友,虞寶意不主動告知,左菱也不會擅自去了解。
深秋時節,又是環山之間,月色溶溶,夜深露重。
虞寶意攏緊針織外套,擡眸,從腐舊破落的瓦檐間望那輪清寒的月,輕聲答出簡潔,又足以表明所有的幾字:“他姓霍,香港人。
”
左菱的表情從怔愣,到思索,慢慢演變為不解、驚訝、震撼。
當然,有許多姓霍的香港人,但能用如此形容指向的,唯有霍家出身的人。
她失聲半晌,在一派喧嚣的背景音下,嘴唇艱難蹦出幾個字:“寶、寶意,你……他、他……”
虞寶意觀察到她的反應,翹了翹唇,不過非為她的訝異而虛榮、驕傲,反而是無奈,“不是我不想和你們說。
”
從成年人的利益角度,她理應将這件事大肆宣揚,為自己謀得便利。
但同時,她也深谙一個道理:命運所有的饋贈,都在暗中标好了價格。
遲早要還回去。
所以不屬于她的,不管人還是事,她都會持有一個謹慎的态度。
虞寶意更不願從此以後,同事、朋友、同行們提起她,第一反應是——跟過霍生的人。
連女朋友都不會是。
有必要嗎?
反應過來後,左菱提取出首位要緊的問題:“他對你,認真的嗎?”
“……”
虞寶意回答不上來。
難道她要告訴左菱,霍邵澎願意,甚至差點跟她領了證?
她自己都還不相信這件事。
左菱看出她沉默背後的問題,但不好分辨是為什麽而遲疑,試探道:“不會讓你跟圈內那些女明星一樣……”
包養,當情婦,做小三。
她們也是半隻腳踩着娛樂圈的人,對這些難聽的詞與事,習以為常。
左菱之前還覺得這個男人待虞寶意不錯,可通過行為積攢下來的好印象,卻在得知他身份以後,通通不講道理的推翻了。
實在是那種位置的男人,不值得信任。
而且虞寶意家境已算優渥,擺到霍家跟前,在世人眼中,還是得淪為“灰姑娘”。
個中差距和不對等,若要撫平,始終要靠上位者那方的真心。
從不質疑真心,但真心瞬息萬變。
都是成年人了,誰還會信童話故事那套呢?
虞寶意不至于讓這等髒水也潑到霍邵澎頭上,反駁的話已經在嘴邊了,被高聲呼叫的黎溫瑜捷足先登。
“Bowie——!!”她循聲望去,黎溫瑜手指的方向在她視野盲區,“看看誰來了!”
誰來了?
在她之前,已經有無數人望去。
虞寶意走出街口,迎面撞上那束熾亮的車燈,她眯起眼,等車子在合适的位置泊停。
左菱也看見了。
她見方才還躊躇不定的虞寶意,在車子停下後,提着又輕又快的腳步朝那兒小步跑去。
後面要落車那人也不等司機動作了,先行推開車門。
所有人都被那一扇黑色車門切斷目光。
左菱因為和虞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