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平
趙玉顏:「對不起,小意姐」
虞寶意收到這條微信時,她剛在左菱的攙扶下,滿身酒氣地爬上副駕,看完消息,幹脆一閉眼,将手機甩到後座。
左菱繞到主駕那邊打開車門,正好看到她這個動作,“怎麽了?誰的消息?”
“趙玉顏的。
”
“說什麽了?”
“說對不起。
”
左菱俯身過去,幫虞寶意調低座椅,系好安全帶,“這就是你們今晚談的結果?”
虞寶意小臂搭在自己眼皮上,聲音不加掩飾,透露出心力交瘁之感,“王錦說……如果要等法院的拆遷強制執行文件下來,就鬧得沒意思了。
”
這個項目有南城政府背書,可不到萬不得已,霍氏這種體量的企業還是想以和平溝通為主,鬧到強制執行這種地步,身份多少有些降格。
“那個趙與遊呢?”
“家屬報警,被帶走了。
”
家屬沒有接受趙家人的賠償,反而主動報警,警察來時,趙與遊差些跪下,哭着求趙友昌救他。
虞寶意知道,能救他的,不是趙友昌。
家屬拒絕的,也不是賠償,而是她的錢。
今晚,王錦及其助手,将趙友昌、趙玉顏和她約到了南城市中心的某飯店裏,字裏行間的意思,趙與遊這件事,還有轉圜餘地。
當然,轉圜這件事,是需要雙方公平交換的。
公平?
這件事從一開始,雙方的權勢、地位的天平就是一個徹底傾斜,完全不對等的狀态。
上位者給的公平,從來不是公平。
可哪怕明知這是對方設定的一個死局,趙友昌也不得不跳。
所以今晚這頓飯,她沒有任何立場說話或者指責誰,隻能一杯酒接一杯酒的喝。
後來王錦叫人把酒都撤下,并說:“虞小姐,喝酒傷身,少喝點吧。
”
虞寶意眸光略顯渙散,可衆目睽睽之下,仍堅持盯他看了許久,王錦也在看她,但她感覺不出任何冒犯的意思。
這時她才肯定,這句話,王錦是替另一人說的。
後來,虞寶意聽久了那些虛與委蛇的話,待得沒意思,直接起身告辭。
出來後,就是趙玉顏的這條消息。
左菱将人送回了家,臨走前,手機振動提示了一條未讀消息。
掏出看了一眼,向門外的腳步原地轉回,徑直走入虞寶意房間。
她還沒睡,睜着眼睛看天花闆。
“寶意,那個王錦找你。
”
“王錦?”虞寶意從被窩中艱難擡了下頭,“怎麽找到你那兒去了?”
左菱已經通過了王錦的好友請求,且借進房間的間隙主動打招呼,聊了兩句,想打聽對方的目的,“他說你沒通過他的好友申請,有事想找你談一談。
”
虞寶意眼睛半睜半閉,往床頭摸了兩下才夠到手機,劃開一看,果然有一條未讀的好友申請。
左菱幹脆坐到她床邊等結果。
不一會兒,她将手機扣到自己胸口前,若有所思地側目,“王錦問我,還有沒有興趣聽霍氏新的補償方案。
”
“補償方案?”一聽,也勾起了左菱的幾分好奇,“比如呢?”
“他說要面談。
”
除了錢以外,虞寶意不清楚霍氏還想補償什麽,如今有趙與遊這個把柄,連錢都不必出太多,趙家人自己就會搬走。
思索間隙,又新進來一條消息。
隻是這回,虞寶意一看,沒有選擇向左菱複述。
「不是補償趙家的,而是補償虞小姐你的。
」
-
深夜十一點,李忠權從霍家位于淺水灣道的1號宅邸中接到霍邵澎。
離開時,能從蔥茏豐茂的樹木中一窺山下寬闊平緩的癱床,月光在海灣中破碎成萬道粼粼銀光。
霍邵澎已經換過一套西服,與出席黎婉青生日宴的不是同一套。
觀察出這個細節後,李忠權當即揣摩出裏面大概發生什麽了。
“叫Leo明早飛。
”
Leo是霍邵澎的私人飛機機長。
聞言,李忠權盡職提醒道:“明天不和霍夫人吃完晚飯再走嗎?”
“不了。
”
他惜字如金,李忠權卻從他語氣中抿出壓抑情緒的蛛絲馬跡。
片刻後,霍邵澎主動降下車窗,溫暖微鹹的海風經三指寬左右的間隙中徐徐吹入,攪亂車廂內凝滞的氣氛。
他極少如此。
因為哪怕在車上,也随時随地會有公務、會議、電話等事情打擾,需要保持一個安靜的環境。
“明天打電話給徐老,定一套新的杯具。
”
“還是老爺用慣那套嗎?”
“嗯。
”
李忠權能立刻回憶起,上一次霍啓裕勃然大怒,擡手就将那隻出自名家之手,有價無市的杯子砸到霍邵澎身上,再掉到地面時四分五裂的清脆聲音。
霍啓裕鐘愛喝熱茶,甚至有女傭專門負責添置和更換茶水這一工作。
那杯茶任到誰身上,都是燙的,痛的。
李忠權無聲地嘆出一口氣,“大少爺,右手邊下方的櫃子有燙傷膏。
”
“用不上。
”
“老爺起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