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寶意晚上陪霍禮文喝了點紅酒,兩頰紅暈漶散,笑起來莫名顯得嬌憨可人。
“爺爺別笑我,之前哄別人投我的綜藝節目,我就靠變魔術成功的。
”
“綜藝節目啊。
”霍禮文看了眼長孫,“和以前TVB那些節目一樣吧?”
“一樣,也不太一樣吧,拍攝風格和內地差多了。
”
港臺綜藝放得開,內地紅線多,一不小心踩到,整組人幾個月的心血都會付之一炬。
霍禮文又說:“怎麽拍我不知道,隻是以前看在別人面子幫襯過幾個老節目,這方面,阿邵有經驗。
”
虞寶意一時沒聽懂暗示,接了別的話,倒也滴水不漏。
待到晚上快九點,老人身子容易乏,霍禮文一擺手,說要歇了。
管家萬分小心地攙扶住,“平常八點就歇了,老爺,要注意身體啊。
”
霍禮文一掃在書房內和霍邵澎談話時的精神狀态,困倦浮臉,還不忘那對陪了他一晚上的年輕人。
“小意,以後讓阿邵多接你上來吃飯。
”
“好的爺爺,爺爺晚安。
”
南城半山的夜晚,鈴蟲低語嗚咽,在繁密的樹木中化開成仲夏夜的氣味。
月亮在暗灰色的雲後露出一角,似一盞寒燈。
兩人并肩走到花園,夜風柔和,吹來一縷一縷的花香,沁入人的嗅覺。
司機已經提前開好車在院外等着,霍邵澎紳士地替虞寶意打開車門。
她原微微欠身預備上車,可動作莫名一頓,直起身體。
“怎麽了?”
虞寶意下意識覺得距離過近,可身後是車門,身前是霍邵澎,唯一的退路被他掌住車門的手臂阻斷。
可能是此刻的氣氛實在太好,麻木了她的警覺性。
她說:“我之前問你,除了補償你外,為什麽要讓我來陪你探望爺爺,你還沒回答我。
”
霍邵澎目光壓得低,毫不折衷地對上她昂起的那雙眸子。
“寶意,我要在南城待至少三個月。
”
“我知道。
”虞寶意說,“你說了,然後呢?”
他們好像重複着早前的對話,不明含義。
虞寶意看不太清他的神色,那盞寒燈照得他面容晦暗不明,唯一雙眼區別于夜色的高深難測,通過她的眼睛,一寸一寸地刻入記憶之中。
然後呢?
他說,
“這裏是我的下一程。
”
南城的風不比香港,此刻更是溫柔得讓人無從抱怨,又隐隐交織成一張難以察覺的網,穿越天地、身體、思緒,網住人心。
“寶意,三個月時間。
”霍邵澎把車門往內推了些,“陪我走這一程。
”
虞寶意甚至第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是在……告白嗎?
并不。
請求嗎?
更不是。
他依然持有那夜不容置喙的态度,她依然能感受到兩人之間不可磨滅的身份差。
他要她做的,她依然無從反抗。
“霍生。
”
虞寶意叫着這個生疏的,此刻又像成為兩人之間無從告人的秘密的稱呼。
“如果我不願意呢?”
“我會讓你願意的。
”
“會像你之前說的……”虞寶意短瞬錯開了他逼人的眼神,“我給不起卓夫人要的東西嗎?”
“會。
”
霍邵澎連一絲猶豫都沒有。
他費心布局,不是為了讓她自以為此刻能逃脫。
但是……
“寶意,如果實在不想受制于我,我今天不是給了你退路嗎?”
虞寶意下意識望向那棟宏偉的別墅。
一瞬,醍醐灌頂。
“我不想你待在我身邊不開心。
”霍邵澎不為此多做解釋,“但我目前,又隻能暫時罔顧你的意願。
寶意,這是你在我這兒唯一能折衷的辦法。
”
帶她認識他的爺爺奶奶。
假如他們兩人當真有無法調和的那天,虞寶意始終有條退路。
哪怕是他給的。
霍禮文和霍夫人都是體面人,哪容得下晚輩強迫一個女孩?
虞寶意微微咬住下唇,不知不覺間,車門往內推出一個逼仄的,她絕無逃脫可能的空間。
“三個月嗎?”
“對。
”
“隻要三個月?”
有聲嘆息,無可奈何。
霍邵澎手探到她腰後,往前一攬,強迫她靠近,“Babe,這三個月是給你,不是給我的。
”
他是否隻要,暫且不論。
因為哪怕不止要三個月,她也別無辦法。
所以這三個月,是給她學會接受的。
說到底,他不怕她心不甘情不願。
也希望她心甘情願。
虞寶意聽懂了弦外之音,可她孩子氣地回應:“說不定三個月後,你就不會再煩着我了。
”
霍邵澎稍稍低頭,靠近她耳畔,吐息灼熱:“那再說。
”
今夜也許是月色太美,風太輕柔,花香過濃。
她不在香港,他也不在。
所以南城,理所應當成了她放縱沉溺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