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
霍邵澎一直在看。
不止因為他要觀察虞寶意的情緒,選最好的時機現身,還因為……
他想。
從接她來這,到她昏睡過去的五個小時,最後驚醒,他一直透過屋子裏某處的眼睛,全部納入眼下。
她初醒的茫然,收到消息的困惑,反複回拖進度條的動作、表情……直到眼淚,他才主動推開那扇緊閉許久的房門,邁過她心髒上狼藉的廢墟,走到她面前。
短短幾步,他走得不算久。
隻是走進她的生命裏,還需要幾步。
察覺到來人,虞寶意緩緩從被褥中擡起頭,以仰視的角度,一滴晶瑩的淚自水霧充溢的眼眶中直墜落,淚痕仿佛在她臉上織成一張網。
“霍生。
”虞寶意說話聲音輕如瑟瑟秋葉。
霍邵澎坐到床邊,“有哪裏不舒服嗎?”
她手掌無助地捉住被角,“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躺在懷中的手機還在重複播放那段監控錄像,屋內沒有開燈,屏幕渙散的冷光彌漫在她下颌骨,讓虞寶意整張臉顯得蒼白又虛弱。
時間正好。
隔着單薄的蠶絲被,霍邵澎覆住她的手,微微用力扣住。
“他把你丢下了。
”
四周鴉默雀靜,她恍若能聽見眼淚砸落的聲音,蠶絲被上洇開不規則的無色水痕。
霍邵澎輕聲重複着,如催眠的蠱語:“他又把你丢下了。
”
“我知道我知道……”虞寶意哽咽,叫人聞聲也鼻酸,“他才和我說完,不會再見她的……”
她神色看不出過大波動,隻那對好看的眉眼深深皺起,“不是說好不見她的嗎……”
“沈生去找前女友的路上碰到車禍,我剛好路過那裏,原本想問他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沒想到……”霍邵澎的語氣令人生不起一絲一毫懷疑之心,“他主動把你交給我了。
”
“還有呢。
”
“他說,他要去找他前女友,在酒店。
”
難免刻意。
可他就是要說得刻意。
“還有。
”
她犟極,想要把每個細節複現,哪怕會重複傷害自己。
可眼睛源源不斷湧出淚水,灼熱又柔軟,通通出賣了她,差些要把被子哭得濕透。
“還有。
”霍邵澎坐近少許,到方便擁抱她抖得像寒秋落葉的身體的距離。
他動作似對待什麽珍貴易碎的瓷器,連将人擁入懷裏,也慢到不敢驚擾她。
虞寶意察覺到時,她已經陷入一個溫厚的懷抱中。
相隔皮膚和衣物,心髒仍舊跳動有力。
她第一次知道,原來貼耳傾聽人的心跳時,那規律的砰砰聲,完全做不了假。
“……我沒有送你回家。
”
霍邵澎的聲音離近了聽,有種原先從未覺察過的磁啞,“我怕你像剛剛這樣,一個人面對這件事。
”
“還有嗎……”虞寶意沒有掙脫,像個被拆掉關節的玩偶,無力的上肢環住他脊背,痛徹心扉地哭索求助,“還、還有什麽……”
熱淚濡濕襯衫,也讓他的心仿佛氤氲上一股潮濕的水汽。
女人無名指上的戒指硌着他背,霍邵澎環她環得更緊,脖側青筋隐忍地鼓起,聲音竭力粉飾出紳士的溫柔:“Babe,別哭。
”
“你還有我。
”
-
後來,虞寶意睡着了。
悄無聲息地伏靠在霍邵澎懷中,哭泣的音量式微,剩不受控制的肩膀偶爾搐動。
他等到虞寶意身體自然反應也完全消失後,才放開。
又守到天色初明,兩道緊擰的秀眉終于在他長久的注視下逐漸舒展,爾後,他去休息。
盡管如此,虞寶意早上十點一醒來,看見的還是……和霍邵澎有關的人。
傭人掐準了時間進來送換洗衣服,見她睜開眼睛,不慌不忙地揚笑颔首,“虞小姐你醒了,這是換洗衣服,如果身體還有任何不适,請和我們說。
”
她揉了揉太陽穴,難以言喻的痛感刺得那處突突直跳,舌尖幹燥發苦,似還遺留昨晚那瓶烈酒的味道。
不喝了。
再也不喝了。
她像個不知悔改的酒鬼,和自己發沒有用的誓言。
虞寶意坐在床上發了會兒呆,幾分鐘過去,摸出枕下手機,深吸一口氣後才打開看消息。
她說不清自己在害怕什麽。
幸好,沒有別的視頻了。
但有沈景程的電話撥進來,時間正正好。
虞寶意第一時間沒有接。
她是個說話做事都極有條理之人,面對有可能失控的情況,定然要做到至少百分之八十的準備,不至于失态狼狽。
“喂?”
“Bowie,你現在在哪裏,我來找——”
“我們分手吧。
”
她用談論天氣的平常語調,說出兩年來,第一次出現在他和她這段關系中的詞語。
沈景程愣了愣,後知後覺地問:“什麽?”
“我說,我們分手吧。
”
“Bowie,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