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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家那個女孩打她的臉。

     什麽叫“沒跟甘伯母做自我介紹”,不就回敬她打趣虞寶意那句話嗎?可來到這兒的姑娘,哪個心思單純幹淨?她這麽說,有錯嗎? 甘倩玉哼一聲,搖着滿身浮翠流丹離開了這兒。

     剩丁毓敏等丈夫交際完回桌,還有個兒子送來不知是給她添堵,還是讨樂的小情人。

     她冷冷瞥了Gina一眼,又在Gina看過來之前,恢複先前和顏悅色。

     丁毓敏往心裏過了兩遍霍邵澎和那個女孩說的話,很快篤定他們并不熟悉。

     想明白後,又覺好笑。

     甚至猜測可能是兒子的意思,遊戲人間最是令人貪戀,不想家中那麽快替他定下罷。

     難為霍家大少陪阿霖胡鬧了。

     - 拍賣會開始不到五分鐘,虞寶意收到了那杯酒。

     關知荷若有所思盯着微搖的濃色酒體,低聲:“Bowie,你幾時識得小霍生噶?(你什麽時候認識小霍生的?)” “我不認識他。

    ”虞寶意脫口而出。

     虞海和坐在虞寶意左邊,聽到兩母女交談,摻了句:“認識誰?” 離他更近的女兒沉默不語。

     他又望向妻子,誰知關知荷聚精凝神,根本沒留意他。

     拍賣會流程過得很快,第一件就是關知荷的胸針。

     小是小了點,但上世紀手藝人的雕刻工藝精妙絕倫,竟拍出三倍的高價。

     定音落錘後,聚光燈打來,關知荷向鏡頭微笑颔首。

    臺上的蕭夫人順勢宣布,旬星虞總的夫人關知荷将加入惠愛慈善組織,一起為公益事業助力。

     掌聲響起時,虞海和夫婦和女兒一同起身,敬在場賓客。

     虞寶意面前兩杯酒,手指在霍邵澎給的那杯前停留短暫,最後錯過,拿了另一杯。

     舞臺大屏放大了虞家人面容和所有細節。

     那杯酒,不屬于霍邵澎。

     甘倩玉看清了,丁毓敏看清了。

     霍邵澎坐在宴廳最前面,離舞臺最近。

     也看清了。

     - 拍賣結束,接下去又是一些小型社會公益組織、學校、企業代表人士上臺捐款,拿着碩大的支票卡,金額矚目。

     約摸一個半小時過去,舞會音樂響起。

     年長者一般跳一兩支舞就會開始交際,倒是年輕人活躍得多,大都喜歡男女交誼舞時的氣氛。

     前半場關知荷領着虞寶意認人,後半程她便和虞海和一起,找合作夥伴或潛在客戶談點生意上的事情。

     虞寶意落單了,但沒完全落單,邀舞的男性絡繹不絕,一個接一個。

     她不是自傲清高之人,隻要邀舞時用詞尊重,全部應了。

     她生得實在惹眼漂亮,又穿着一條花塔夫綢面料的絲織長裙,細潔輕薄,随娴熟舞步飄逸的裙擺流轉着自然生動的光澤。

     一曲終了。

     虞寶意向舞伴微微鞠躬緻謝,回到座位上。

     感到嗓子有點幹癢,她擰開主辦方給賓客準備的礦泉水,昂頭喝了口。

     放下時,視線下意識投向舞池。

     怪這一眼。

     虞寶意剩半口水汪在喉頭,忘了咽。

     一個長發飄飄,身段像古典舞者的高挑女子挽着霍邵澎的手走進舞池。

     在那根輕微顫栗的指揮棒揮動下,角落的樂團動作統一,再起新曲。

     霍邵澎會跳交誼舞的。

     冒出這個想法時,虞寶意自嘲。

     他肯定會,而且是必須會吧。

     那女子舞姿輕盈,又似一把優雅的彎弓,飛揚的裙袂仿佛也擁有了舞蹈的能力。

     他們跳到舞池角落邊,虞寶意分明看見他們在聊天,霍邵澎唇邊噙着松弛的淡笑。

     難得,難得。

     她垂睫,半片陰影無聲栖在眼下,手加力攥緊礦泉水瓶身。

     虞寶意半口水咽完,原想環顧全場看看爸爸媽媽在哪裏,誰知一個侍應絆了一跤,踉跄中,和懷裏一捧新鮮的卡羅拉紅玫瑰一塊撞到她身上。

     侍應差不多能維持平衡,所以沖撞力道不大,倒是落了幾片嬌氣的玫瑰花瓣到她肩膀。

     虞寶意下意識捂鼻,眉頭全憑意識控制蹙緊。

     侍應連忙道歉,幸好刺修剪得幹幹淨淨,沒傷到這些皮膚比豆腐還嫩的女客。

     虞寶意說沒事,弄幹淨身上花瓣就讓人走了。

     她提起一側肩,湊近嗅了嗅。

     還是有點玫瑰香。

     她不喜歡,連着玫瑰、玫瑰味道的東西都不喜歡。

     小插曲過去,虞寶意想繼續找爸爸媽媽。

     目光毫無防備地放遠,便定在舞池的某處,随某個身影移動。

     霍邵澎在看她。

     實際上,他是在轉身前看的她。

     虞寶意以為錯覺,又生性敏感固執,多等了他一秒攜女伴轉身。

     他的确在看她。

     也還在看她。

     離得太遠,中間時不時出現重合隔斷的人影,阻斷目光交接。

     可距離給了虞寶意與他對視的勇氣。

     大概是久居上位的習慣,他那雙眼睛太深,似乎蒙着一層濃重的夜色,不讓人窺見任何情緒。

     人影幢幢,絲竹之音填滿每個留白的空隙,顯得擁擠又忙碌。

     這樣的場合。

     隻需一個對視,極易生出背着世界,與人共有一個秘密的忐忑。

     虞寶意聽到自己心髒的重擊聲,一下一下拍打着胸骨,壓迫她的呼吸。

     砰砰,砰砰。

     音樂結束,她看着霍邵澎與舞伴分別,再一偏身。

     心髒又好像暫停了跳動,可停得太快,在身體裏遺下了似那根指揮棒揮舞時尖端的顫栗。

     他再次面向她, 一步,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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