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他不是醫師,留在這裡,亦是于事無補。
一切,都還得靠父親自己……
他刻意壓制住心底那針紮般的痛苦,像是感受不到任何情緒一般,失魂落魄的,一步步被小厮扶着,走出家主院。
走到院子中央,他像是想到什麼一般,突然駐足擡頭,臉上一片諷刺。
天意……
呵。
天意。
天意從來都不會站在他這邊。
既是天意,那就代表,天,他是不能再信了。
唯一可信的,隻有,自己!
身邊的小厮看着他逐漸陰鸷的神色,心底不由浮出一陣懼意。
“少,少爺,您身子不好,趕緊去用膳吧?”
小厮不由自主就打了個哆嗦。
用過膳,季府外終于響起了馬蹄聲。
青墨的聲音從外院,急促地傳進澹泊齋。
“少爺,少爺,小的回來了……”
季泊舟淡淡看了眼身邊的下人,“将青墨領過來。
”
須臾,青墨帶着兩瓣幹裂的嘴唇進了澹泊齋。
季泊舟頂着滿臉倦怠,從躺椅上坐起,“說說,什麼情況?”
青墨慢慢紅了眼眶,“少爺,小的昨夜聽了您的吩咐就去宮門傳信了,太和門的金吾衛說也向坤甯宮遞了信兒。
”
“可坤甯宮的人說,太醫署夜間都已下衙,隻剩了兩個禦醫,一人照顧身子有恙的皇後娘娘,另一人則是侍奉太後,也就沒有多餘人手能勻出來給咱們……”
季泊舟嘴角劃過一個冷峭的弧度,諷刺地輕哼了一聲。
“那你為何過了一夜,這都日上三竿了才回來?”
青墨吞了下口水,眉間陰霾久久不散。
“昨夜一直在宮門口等着,直到下半夜才有信兒的。
那會兒我便打算走了,結果被一位公公攔下,說皇上知道了老爺的事,心有不忍,正命人在準備名貴的藥材,以盡一份心意。
”
“隻是許多暫時不好湊齊,需要讓我等候一二。
也是因此,所以才被拖到現在才回府。
”
他用手指了下院外的方向,神色又有些撫慰。
“外面馬車裡,滋補藥材堆了滿車呢,都是極為難尋的,少爺要不要去看看?說不定,老爺就能用得着。
”
季泊舟挑起眼皮掃他一眼,聲音裡夾滿涼薄,“藥材扔進庫房吧,區區那些玩意兒,我季府自己也能買得起。
”
“崔神醫昨晚已經将父親救回來了,特别吩咐,一月内,不許用滋補之物……”
青墨一驚。
這才撓了撓腦袋,感覺到似乎有哪裡不對。
再看季泊舟渾身散發出的低沉寒意,後背,頓時覺得有些涼飕飕的。
季泊舟起身又去了季相禮的屋子。
他将下人全都打發出去,一個人在躺椅上閉目養神。
父親被害,有之前他與願願的約定在,想來應不會再對父親出手才對。
不過,他自然也不會完全信任。
畢竟從前自己的确差點害了她,以她那睚眦必報的性子,自然是不會忘記仇恨。
但如今事情發生,他還是更傾向于那更大的可能——姜行。
因為之前被大哥和父親安排的人所害,他心裡定還存有怨恨,想将父親除之而後快。
他看了眼自己瘦削青白的雙手,眼裡湧動着狠意。
隻是自己這個樣子,連一位老醫者的力量都比他大。
自然,是對付不了姜行的……
一切,都還得振作起來才行。
還有他那位好姐姐,恐怕,不是調不出禦醫,是根本就不想幫忙了吧。
呵,他眼底透出一抹森然。
他還有什麼可失去的呢?
大不了,就魚死網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