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何能?今時今日,受之有愧。
”
他卻緩緩地搖了搖頭,手從懷裏一伸,将什麽向雲意姿遞了過來:
“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女郎無需記懷。
但作路途乏累時的解渴之用。
若有想念,勿忘以鴻書為寄,此釀,當随時為女郎所備。
”
雲意姿握着瓷瓶細頸,這壇酒,他在懷裏捂暖了,有着很合适的溫度。
唇齒間不免碾過幽幽輕嘆,“多謝司徒大人。
”
瓷瓶的周身緊緊包裹了一層紅紙,似乎相貼于上,不知什麽材質,細膩光滑得緊。
酒水沉沉墜在壇中,仿佛蘊藏了無數的珍重之意。
微微香氣透過酒塞傳來,缭繞在她的鼻尖。
雲意姿雙手握着那圓潤精美的瓷瓶,仰起臉,真心實意地對他說道:
“既是司徒美意,意姿卻之不恭,這便忝顏收下了。
”
要将車簾放下,卻忽聽得男子的聲線朗朗:
“三裏清風三裏路,隻待送卿北去。
但吾相信,你我定有再會之期。
若是重逢之日,吾未成名卿未嫁,憑那一紙婚書,吾也定當認賬。
”淡淡的戲谑在眼底劃過,離別的惆悵也被沖淡了許多。
一如那時的舒朗開闊,這男子擁有不凡的學識,飽滿的自信,獨一無二的風華氣度,而她差一點成為他的妻子。
“吾府中桃花不敗,此釀便無盡時。
”
恍然間,雲意姿被這一句話拉回了飄離的思緒,不禁蹙眉感到困惑,“婚書?”
話音才落,她忽然低呼一聲,緊接着車簾便唰地落下。
落下那一瞬,王炀之分明看見一隻青筋明顯,蒼白修長的手,而她被那隻手拉扯了回去,便聽見一陣窸窸窣窣,嘀咕人聲,似是女子輕輕的抱怨。
微風在身畔拂過,送別亭悄然伫立在長坡之上,僅僅幾步之遠,檐角銅鈴叮咚,聲聲悠揚。
四周環繞的楊柳很是茂盛,催發着鮮嫩的綠意。
白馬之上,王炀之悵然良久。
勒着手裏的缰繩,停留在了原處。
看着那馬車漸漸離開他的視線,直到,全然沉沒于一片綠意。
馬車之中,少年淡淡阖目。
雲意姿擰緊了眉,臉色有些不虞:“公子為何如此。
”
寶相花紋的細毯上,空落落的酒瓶緩緩滾動,清冽的酒液灑滿一地,将毛絨浸濕,一片反光的微亮。
頓時醉人的香味充盈在車廂之中。
他薄唇抿着,沒有說話。
雲意姿兩手空空,方才她被一股猛烈的力道扯回座上,硌得屁.股發疼,轉眼酒壇便被他奪走,不過一眨眼,便是這樣一副場景。
哪有人無緣無故便這般行徑的?
她按捺着怒氣,語氣淡淡道:
“還請公子給我一個解釋。
”
肖珏猛地睜眼,睫毛抖動,眼底的盛怒如暗火炙烈,“你想要飲酒,我自可以為你搜羅,天底下最難見的,最無價的,隻要你說一聲,我定會送到你的手上,為何偏偏想要留下他的。
”
迎着他的眸光,雲意姿恍然大悟,原來他是醋勁上頭,開始發瘋。
可不過是一瓶酒而已,聊以贈別,又不是什麽信物,他反應這麽大做什麽?
雲意姿有些不虞,抿唇不再說話。
眸光一轉,卻見他手裏還有握碎酒瓶的淡淡紅痕。
仍然是半晌沉默,隻有肖珏的呼吸一聲一聲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