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癡情司(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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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癡情司(3) 雲意姿本不想服軟,隻被他陰鸷的眼神一直盯着,又是同在狹隘的車廂之中,生怕他不肯放過,主動揭過這一話題: “公子為何總讓自己受傷,” 她嘆了一聲,坐到他的身邊,将少年攥緊的手放在手心之中,捧到唇邊,輕輕地呵出一口氣。

     是很冰涼的溫度,五指修長而勻稱,指骨宛如上好的玉石,隻是太過蒼白,像某種沒有生命的雕刻品。

     被她這樣溫柔地對待,他也始終面無表情,永遠都不會被打動似的,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息。

    半垂的眼皮,都要蓋不住那股陰鸷與暴戾。

    他的手指在她手心,暗暗地用力,想要掙開這柔軟的桎梏。

     而她始終緊握,溫和,卻是不容放開的力度,裙擺如流水鋪陳,起身,款款蹲坐于他的身前: “公子在害怕麽?” 她自下而上地看他。

     少年端坐于巨大的陰影之中,白衣黑發,雪膚紅唇,宛如神龛中正襟危坐的神明塑像,聖潔之中,又有一絲難以探尋的禁欲之感。

     他沒有立刻回答雲意姿的問話,臉頰微偏,避開了她的目光,落在虛空之處。

     嘲諷地勾起殷紅唇角: “你倒說說,我害怕什麽?” 雲意姿緊緊盯着他的下颌,那裏的線條緊緻流暢,皮膚白得過分,仿佛散發着微光。

     他對她的問話嗤之以鼻,雲意姿卻半點都未生出惱怒的情緒,因她知道,這段關系的主導權,此時此刻牢牢地把握在她手中,而她有辦法不讓他失控。

     小病秧子跟梁懷坤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他從不妄自尊大,把旁人看成附庸。

     這段時日,肖珏的個性被雲意姿琢磨了個七七八八,那些聽了讓人毛骨悚然的情話,結合表現出來的種種,都讓雲意姿無比确信,他與梁懷坤一樣,存在着偏激的一面,本身具有強大的控制與占有欲望。

     老實說,她是害怕這一點的,一開始才會拼命地想要逃離。

     後來她發現,肖珏跟梁懷坤有着最根本的不同,這不同,也是最終,讓她下定決心随去燮國的原因。

     那就是,他在意她的感受,遠遠勝過于他自己,甚至有種完全奉獻的自毀傾向。

     簡單來說,就是他很聽話。

     而她需要做的,便是維持住,這份專一與馴服,遏制住他瘋狂的一面,将關系把控在最佳狀态,與她,才是百利而無一害。

     反正,她所求的,不過是一個平安喜樂,眼下看起來,肖珏也不像是會傷害她的樣子,不如便稍順他意。

     既然無法擺脫,那就順其自然,她确信自己有足夠的清醒,不沉溺其中,将來若有一天,這份情意生變,也能毫無留戀,潇灑離去。

     雲意姿想得很清楚,于是她擡起手臂,将那紅色的發帶抽出,任頭頂烏黑濃密的長發傾瀉一身。

     跪坐在他身側,盈盈仰望于他,因那披散的長發,顯得臉蛋愈發小巧,楚楚可憐。

     她如同貓兒一般,将臉一偏,溫順地伏靠在了他的膝頭。

     羽毛般輕盈的吐息,隔着布料傳遞,他腿上肌肉不由自主地緊繃起來,而她美目流轉着向上,與他視線相接,肖珏一怔,猛地移開。

     雲意姿的視線中,映入他的下颚線,他在咬唇,似乎感覺這動作實在孩子氣,他繃起了臉,作出嚴肅狀,腮幫子有點鼓鼓的。

     指骨攥緊,又放松,攥緊,又放松,重複如此,不知所措。

     整個人陷入了巨大的焦慮,而她知道這焦慮,是因她态度突然的改變。

     雲意姿知道下一步該怎麽做,她往他指間鑽去,給予切實的鎮定與安心,用最清澈純情的目光,深深地凝視着他: “公子,為何總讓我心疼。

    你傷害自己,亦是拿刀在我心上劃動。

    屢屢如此,公子難道不知它已傷痕累累?公子別再這樣,答應我,好麽?否則,我會因公子痛苦,會很難過很難過的。

    ” 肖珏喉結微滾,聲如蚊吶,“騙人。

    ” 他才不相信,她的甜言蜜語張口就來,哪有一句是真話?都是哄他的。

     手指,卻不由自主地迎合着,與面上神情全然不同的強勢。

    “是真的呀,”雲意姿放棄同他十指交纏,緩緩撐起上身,于他雙膝之間,仰起臉來: “公子若是不肯信,可以親自感受。

    ” 就像是從地底裏生出來的精魅,媚眼如絲,抓着他的手,就往自己胸口按來。

     肖珏猛地一顫,拼命地往回縮,瞳孔不住震動,仿佛是被惡霸欺負的良家少女,手腳都不知往哪裏放: “你,你別這樣。

    ” 他從未見過雲娘這樣的一面,既非孟浪,亦非強逼,這般勾引一般的溫柔,反而令他招架不住,難以形容的烈火焚身。

     很久以後,他才明白,那是隻為他一人而綻放的風情。

    從此無數次,在夢中體會,那含笑的一瞥。

     雲意姿将少年那隻受傷的手掌,用雙手合握,如花瓣柔軟的唇湊近,輕輕啄吻那如玉指尖,“奴家又不是什麽洪水猛獸,公子害怕什麽呢,”她尾音拉長,魅惑淋漓盡緻。

     “難不成,害怕奴家吃了公子?” 原來,她說的害怕是這個意思? 肖珏睫毛抖動,而她紅唇開合,一絲軟紅若隐若現,指尖傳來濕潤感,他凝視于她,忽然,十分想将手指探入其中,在更為柔軟的角落…… 腦中轟的一聲,拼命抑制這種激烈的沖動,指尖忍不住蜷縮躲避了起來,腦海之中,全是不堪混亂的畫面,呼吸愈發地急促。

     “怎麽不回答我呀,公子。

    ”雲意姿嘟起嘴來,溫聲埋怨。

     她,她在同他撒嬌……? 意識到這一點的肖珏,咽了一口唾沫,臉頰一瞬間滾燙了起來,灼燒感一路抵達喉嚨。

     不亞于那時被她摁倒,深入親吻的激動,心髒被強烈的情緒撐得幾乎爆開。

     “我,我隻是……”他的嗓音啞得不像話,含着磁一般,酥了人的骨。

    卻被她截住話頭,“還說不害怕,公子都不敢看我一眼呢,” 被他心虛的神色愉悅,雲意姿忍不住噗嗤一笑,搓了搓他的指尖。

    湊近,在貝一般的指尖上,啄吻一口,笑眼彎彎,幾分戲谑。

     發現他的臉上飄蕩着紅暈。

     這一抹紅暈,在這種初夏的沁涼的清晨,顯得極不正常。

     少年好像突然間特別不好意思了起來,眼尾蕩着深紅,将頭顱乖巧地低垂,發絲在臉側垂下。

    整個人顯得嬌羞而病态,終于肯正眼看她,眸裏的光靜靜的,那紅暈在他雙頰仍未散去,反而越來越濃。

     如嬰兒一般的純真,夢似的呓語着說, “雲娘,我很容易吃醋的。

    我心中的人,一定要隻有我才行,她一定要隻喜歡我才行。

    她不能看着旁的男子笑,也不能收他們的東西,她要隻親近我,隻擁抱我,隻愛我。

    你明白麽,雲娘?” 在她面前,他一向是如此直白。

     “不要讓我生氣,不要讓我不安,不要讓我有所懷疑,” 他的臉愈發紅了,就好像熟透的漿果,咬上一口,就能汁水四溢似的,說完這些,更加地不好意思了起來,“隻愛我一個,好不好啊,雲娘,” 他拇指用力,撫摸她的下巴,忽然向上托起,俯下身來,“那酒,本是司徒大婚之夜,合卺之用,”他含住她的唇瓣,像是在品嘗什麽極為美味的糕點,輕聲說着,舔舐她的嘴唇,眼神癡迷: “我不會讓你碰的,一點點,也不會。

    ” 接近她的人,他都着人查過,王炀之亦不例外,“桃花探春水”,如此暧昧豔情的名字,當真是下了心思,竟然還說,會有重逢之期,他怎麽可能讓他如願? 她差一點就要成為別人的東西,沾上別的男人的氣味,光是想想,肖珏就要瘋了。

     “公……唔。

    ” 雲意姿想要說話,卻被趁虛而入。

     她支吾着後退着推拒,而他扣住了她的後腦,深深挑逗,不容她掙脫。

     雲意姿見無論如何都無法逃開,隻得暫時放下疑慮,專注在這個吻中。

    二人,就像技巧娴熟的老将,與一年輕卻富有激情的勇士,在一方戰場上,你來我往,互不相讓,刺探纏鬥,大汗淋漓。

     直到氣喘着分開,不知是誰的心跳如擂鼓震動,肖珏耳根赤紅,眼神黏人到發膩,緊緊地貼在她身上。

    雲意姿被他一伸手,拉坐于大腿之上,眼角餘光,掃過那所謂合卺之酒,紅紙被打濕,如一灘血般鮮豔。

     肖珏将她的臉扳過來,滿滿不悅: “你在想誰?” 雲意姿迎着他冷冽的眸光,心想,此事若輕飄飄地揭過,定會成為小病秧子的心病,還是說開的好。

     而且,在她的印象中,王炀之乃是磊落君子,又如何會做這般暗示,不禁搖了搖頭: “我想,公子定是誤會了,司徒好酒,衆人皆知。

    也許,那隻是普通的桃花酒罷了。

    ” “他對你的心思,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你是真的不知道?說真的,我隻要想到,雲娘差一點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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