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欲雪(6)
豈料梁懷坤臉色一變,“這麽想擺脫寡人,你是不是要同那個肖珏雙宿雙飛啊?”
“我告訴你,你休想!”梁懷坤煩躁無比,在原地踱步,牙根咬得發酸。
“休想,你休想……”他喃喃地念着,幾乎有點瘋魔。
最後看了雲意姿一眼,嘴唇動了動,狠意十足,“我絕不會讓你如願。
”說罷便轉身離去,袍袖甩動,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梁懷坤走後沒多久,雲意姿似有所感,擡眼一看,門外,一身雪白的少年不知在那裏站了多久。
那披風襯得他臉色更加蒼白,眉骨清冷。
不知從哪裏吹來的風,吹得他發絲微動。
細白的手指,扣着腰間系帶上的一塊玉石,眼角一滴暗紅小痣,睫毛垂落,“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
”頗有些陰陽怪氣。
雲意姿沒有說話,隻坐在石床之上,靜靜地瞧着他。
肖珏冷哼一聲,直接從袖子裏掏出鑰匙,大搖大擺地進得牢室,向雲意姿走近。
待看見她細白腕上纏繞的鐵索,他的眼睛暗了暗。
撫上那細細的鐵鏈子,手下用力,猛地一拉,将雲意姿拉到跟前,绀藍色在眼底滌蕩,低低問道:“跟不跟我走?”
雲意姿手腕發疼,不悅,直直地迎向他的目光,“公子,我說的已經很明白了。
我願終身留在王宮,不事嫁娶。
”
“可是,我不答應,”她的腰肢被他緊緊地扣住,肖珏貼得愈發近,炙熱的體溫,隔着薄薄的囚服燙得雲意姿一縮,“我最後問你一遍,跟不跟我走?”
雲意姿蹙眉,不語。
肖珏低着頭,拽着那根鐵鏈,恨道,“有時候,我真的很想像這樣把你鎖着,就這樣鎖在一個屋子裏,誰也不見,哪裏也不許去,這樣就完完全全的,屬于我一個人了。
”
他咬牙切齒的語氣,就好像是心底埋藏了許久的想法,終于壓抑不住脫口而出。
雲意姿不由得微微後仰,悚然盯着他的雙眼:“公子……你在說什麽?”她沒想到小病秧子竟然會有這樣的念頭,不可遏制地生出了逃避之心,雙手抵在他的胸膛,抗拒十足,他卻放緩了眉眼,白皙的指尖,從她的下颌骨處爬上,觸感冰涼而微癢,輕輕撫上她的眉骨:
“不要再逼我了。
”将她緊緊擁入懷中,嗓音低啞而危險,“雲娘,不要讓我成為一個瘋子。
”雙肩卻在細微顫抖。
雲意姿沉默着,任他越抱越緊。
***
寅時三刻。
“走水了!”
“救火,快來救火!”
腳步聲、呼喊聲不絕于耳,似乎有無數的人在奔跑、追逐。
雲意姿被騷亂驚醒,從石床上翻身起來。
咔噠一聲,鐵鎖被人解開,一個獄卒打開了牢門。
雲意姿擡眼一看,大驚:“怎麽是你?”
她明明囑咐素折用聶青雪的奴契,向季瀚清交換,讓他派人,将她從牢獄裏弄出去的,怎麽來的是隐壹?
隐壹一身黑衣,皺着眉,三兩下便給她将手腳上的鐐铐解開。
雲意姿還愣着,他便又抽出一條拇指粗的麻繩,二話不說将雲意姿的雙手緊緊地綁了起來,再用寬大的黑色披風給她兜頭罩住,披在了身上。
“公子之令。
”他幹巴巴地說。
雲意姿雙手被綁在身前。
隻有雙腿能走,苦笑,看來這下子,是跑不掉了。
隐壹牽着麻繩的那頭,帶着雲意姿從牢室的過道,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問了才知道,大獄西南角,關押重要牢犯的幾家牢房起了熊熊大火,獄卒幾乎都跑去救火,他們出來的很是順利。
至于這把火是誰放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馬車早在牢房外等候了多時,雪白的花瓣飄落,空氣中逸散着槐花的香氣。
車簾被掀開,雲意姿剛剛站上馬車,背上便被一股力道猛地一推,踉跄着往前,直直地撞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隐壹轉身駕馬,勒着缰繩,一旁的胥宰咳嗽一聲,暗笑。
“籲——”的一聲,馬車便緩緩行駛起來。
車內,肖珏低下頭,幽涼的眸光輕輕流轉,掠過她的臉龐。
雲意姿以一個尴尬的姿勢,幾乎撲跪在他座下,下巴磕到他大腿的肌膚。
肖珏卻不以為然,從袖子裏取出什麽,直接往她臉上湊來,雲意姿躲了躲,被他用手指固定住了下巴,動彈不能。
輕柔的綢帕覆蓋在面上,動作很輕地擦拭:“髒死了,”
撇嘴,有點嫌棄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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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下一下從眼角到唇周,極為憐惜,雲意姿忍不住偏了偏,小聲說:“公子解開我,我自己來。
”
他正好擦到她的嘴唇,她一說話,便微微地撅了起來。
肖珏指下碰及那柔軟,眸光變暗。
雲意姿也感覺有些不自在,他忽然壓低身子,捏起她的下巴,便吻了上來。
雲意姿雙手被緊緊地束縛,毫無辦法,隻能仰着脖頸,被他親了個正着。
長發流洩而下,肩頭微聳,待二人氣喘籲籲地分離,肖珏臉色滿是不自然的潮紅,呼吸紊亂而沉重,雲意姿卻臉不紅心不跳,淡定地站了起來。
嘴唇紅腫,上邊還有兩道牙印,奇怪的是,她沒什麽特別的感覺,除了有點喘不來氣,舌尖有點疼。
大概是之前已經親過瘾了吧。
随意一坐,坐到肖珏的側邊。
“過來。
”他聲音還有點啞,雲意姿反而往遠處坐了一點,肖珏忍俊不禁,斜睨着她:
“雲娘,你何時變得如此怕我?”
唇上細閃,是什麽東西不言而喻。
細長的睫毛之下,眸光剔透如玉石。
“我哪裏怕公子了?”雲意姿皺皺鼻子。
再瞧他,總覺得哪裏不一樣了。
肖珏忽然彎身,修長的身影籠罩而下,雲意姿警惕地看着他。
将她困在車壁與臂彎之中,肖珏覺得,她好像小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