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意風流(4)
雲意姿震驚地看着他。
“大人,您……”是不是被奪舍了。
那邊打得不可開交,聽着衆人的喝彩聲也知精彩澎湃,說不定什麽時候便要血濺三尺,分明就不是個适合談論風月的背景。
兩個瘋了也就算了,哪裏想到王炀之也瘋了,猝不及防與她說這些?雲意姿一時有些愣住,不知如何回應。
倒是王炀之頗為自然,一派光風霁月,連眉毛都不曾抖一下,繼續誠摯說道:
“吾家世清白,郊外有良田百頃,別莊數座。
唯府中少一執掌中饋之人,實為一樁遺憾……吾潔身自好,唯專伏案,少應酬,未有惡習陋癖在身,家中父母也俱随和慈愛。
無有弟兄,隻得一幼妹尚在牙牙學語。
”
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定定看着雲意姿,神色無比真摯:“請女郎真心地答吾一句,若吾三書六聘,以正室之禮相迎,女郎可願與吾,締結良緣?”
語氣溫和,偏偏握着她的力道又是不容抗拒的強硬。
仍舊是君子溫潤、眉目如畫,卻又隐隐有了一絲不同。
“您……要不您先放手吧。
”
雲意姿原本以為,他不過是開個玩笑緩解一下緊張的氣氛,聽到後面,才隐約有了不妙預感。
雲意姿有點無可奈何,想了想,鄭重道:
“大人如此心意待我,我心中十分感動,無以言表。
意姿不過是一小小宮人,何德何能,竟讓大人這般擡愛。
隻是在這世上,不僅有黃英紫蕊,飛揚神采;亦有青煙翠霧,點染斑斓。
更有麗影娉婷,英姿窈窕,”
她搖了搖頭,緩聲道:“感君千金意,隻無傾城色,意姿實在慚愧……”所以,您可否另覓芳草呢?
雲意姿眨了眨眼。
王炀之也眨了眨眼,“女郎有了心儀之人?是公子珏麽?”
雲意姿略有遲疑,王炀之便立刻說道:
“這世上百花紛呈,确能叫人眼花缭亂。
可我心匪石不可轉,非席不可卷也,女郎又豈知,吾非獨愛一朵,此生不渝?
所以,先別急着拒絕。
女郎可以好好想過以後,再作決定。
”
雲意姿瞧着他,卻是想起前世此人的境遇。
實則,她并未太多關注這位年輕司徒的動向,隻隐約記得,那場宮變以後,王炀之似乎是惹惱了新王,被貶谪到了偏遠之地。
雲意姿暗想,也許在外人看來是貶谪,對他來說,大約就是無事一身輕,遊山玩水去了。
随着一聲劈砍在硬物之上的厲響,她驀然回過神來,當務之急可不是跟他在這執手相望,該是阻止那二人打下去才是。
否則不論哪一方受傷,都将很難收場。
王炀之接收到她的訴求,很是爽快将手一松,恰巧正在這時,肖珏往這兒看來。
雲意姿與他目光相接,竟莫名有了一絲心虛之感,又覺得這心虛來得莫名其妙。
王炀之倒是毫無異色,負手在身後,看向場內沉吟着說道:
“公子的身手,倒是令人意外。
格外輕盈利落之餘,又不失力道,最重要的是,頗懂得運用優勢先發制人。
假以時日,怕是比他那位兄長還要出色幾分。
”他微微贊嘆。
叫王炀之都稱贊的功夫,雲意姿凝目,隻見少年的身形翩若驚鴻,快到令人眼花,鵝黃色的帛帶随他烏發揚起,又輕巧落下。
她知道梁懷坤身手不錯,隻是他有痨病很少用武,對上肖珏竟然能打成平手?不,他甚至隐隐被那冷豔鋸壓制住了,漸漸有些寸步難行,隻能作防守姿态。
而肖珏頻頻揮動重刀,到底也花費了太多力氣,場面一時僵持住,二人誰也不服輸地對峙起來。
雲意姿忽然想到王炀之提起的肖珏兄長,那個被五馬分屍的世子肖淵。
以她如今對肖珏的了解,公子珏,真的會因記恨而那樣做麽?還是其中有什麽隐情?雲意姿不由得隐約生出好奇,漸漸往場上靠攏,此時肖珏因力道稍虛,刀刃微偏,被梁懷坤抓住破綻,稍占上風,劍刃斜挑而來,卻不作分毫停滞,直往他的胸口刺去!
王炀之大驚,以為不過尋常比試,點到為止,誰知道竟是沖取人性命而去?!
肖珏躲過緻命一劍,眸光一冷,清楚意識到了梁懷坤的殺心,他的報複心更如野草瘋長,刀柄一轉,一陣斷玉分金之聲猛地傳來,“铿——”梁懷坤的劍竟被他從中劈斷!
連退幾步,梁懷坤手腕顫動。
刀刃卻來勢洶洶,高高舉起,就要往他肩膀斬去。
這一刀落下來,梁國公的肩膀便要齊齊斷了,陳禦史倒抽一口涼氣,圍觀人亦是驚懼得大氣都不敢出。
人群之中,忽然有人擡起手臂,竟是一身黑衣的宛須!他袖中藏有箭弩,敞露出來,毫不猶豫對着肖珏的脊背扣下,射出鋒利的一箭。
此箭若是射入肖珏後背,使他握刀的力度卸去,梁懷坤定會抓住機會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