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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撫司未盡全功,司首很是惱火。
區區山匪都不能解決,當時着實說了幾句狠話。
如今杜海正和陸城南的懸賞還貼在城門外,都是紋銀百兩的懸賞令。
石台上,獨臂大漢終于擡頭。
張遠目光投過去,能看到這孟濤的面容方正,臉上有滲血幾道裂痕。
“求,速死。
”孟濤的聲音低沉,然後再次俯身。
儒道手段本該是言出法随,被提審之人神魂迷失,問什麼答什麼,此時這孟濤竟然隻答求速死。
是因為孟濤武道修為高,能抵擋塗點司的儒道手段?
張遠不清楚。
世間修行浩瀚如海,他隻是個隐元中期的小小皂衣衛而已。
長案後的塗皓點司沉吟片刻,将墨筆拿了,在面前紙卷上一勾而過。
“複核無誤,行刑吧。
”
聽到點司傳令,張遠捧着刀往前走。
今日沒有昨日那等空靈般心境,隻是心中多出幾分急迫。
走到孟濤身後,張遠緩緩舉刀。
“兄弟,孟某是惡人,你下刀狠些。
”
“免得我煞氣沖撞了你。
”
伏在地上的孟濤忽然出聲。
昨日張遠上刑台時候,被胡金仁煞氣激蕩心神,差點迷失。
今日的孟濤修為遠超胡金仁,卻不曾鼓蕩煞氣來動他的心神。
張遠想起胡金仁記憶中,白馬山三當家癡迷武道,待人都是和善的,好像是其出身原因。
“好。
”張遠答一聲。
舉起的長刀力道凝聚,他低低一喝,刀鋒揮下。
鮮紅噴灑,熱浪湧動。
哪怕昨日見過這一幕,一刀之後,張遠還是感覺胸腹翻騰,面色從脹紅再到青白。
将長刀捧着送回木架,張遠雙腿有些發軟,向着長案前一拱手,轉身便走。
“去庫司接差銀。
”塗皓的聲音響起,“下一次刑使任務是三日後。
”
張遠點點頭,走進甬道。
看張遠離開,立在長案前的黑衣大漢回頭,看向塗皓。
“點司大人似乎很看重張遠?”
塗皓站起身将面前的書卷收起,徑直離開。
長案前的黑衣大漢沒有聽到他的輕聲自語。
“我欠張振一條命……”
張遠走在幽暗甬道時候,手腳壓抑不住的顫抖。
不是因為今日又殺人。
他的腦海深處,此時有一個血團在湧動!
這血團比斬殺胡金仁時候那血團要大出數倍!
快步走到挂着庫司門牌的門檔,一位穿着黑色長袍,留着山羊胡的老者已經将一封五個一兩的銀錠擺在面前。
看一眼張遠,老者伸手指指銀錠和一旁的紙卷:“簽字畫押,帶了銀錢走。
”
張遠忙提筆寫了自己名字,然後抓起銀錠,微微躬身,便快步離去。
腦海中血團翻騰,他已經有些壓不住。
他不知道血團爆發之後,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出司獄,門口處羅尚虎隻看他一眼便道:“先回吧,下午不用當值。
”
快步走出鎮撫司門庭外,廣場邊,幾個擡着蓋上白布,滲出血迹的擔架的大漢立在那。
一位穿着青袍的中年走到張遠跟前,看一眼他身上血迹,然後躬身一禮到地。
“舍弟勞煩刑使了。
”
中年身形高壯,面容方正,與孟濤有幾分形似。
中年起身,從身邊随從手上接過一個托盤,其上放着兩錠大銀。
一錠,五兩。
張遠并不答話,就将銀子拿了,揣在懷裡就走。
羅尚虎跟他說過,有犯人家人會出銀錢,求刑使下刀幹脆,給犯人痛快些。
這錢,能拿。
手按刀柄,一身皂衣上沾染血迹,大步奔行的張遠在大街上是人人避讓的存在。
到家門前,他的速度從開始的奔行化為奔跑,直接推開院門,然後“咣當”一聲将門關上。
正在小院中搓洗衣衫的小娘驚慌站起身,看到張遠模樣,忙呼一聲:“小郎——”
張遠一把摟住小娘,打橫抱着就奔進廂房,擡腳将門踢上。
不過片刻,廂房中傳來幾聲低呼。
“小郎,我不成了……腰好酸……”
“手也好酸。
”
“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