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做了你嚴玉成的兒子,就活該倒黴?
“這是什麼話?難道隻有進機關做官老爺才有出息?工廠就不是人呆的?”
嚴玉成然不悅。
我以前隻在電影和小說裡見過這種“正氣凜然”的好幹部,不成想現實中在我眼前就演了一出。
要說嚴玉成的說法也不是沒有道理,身為專員,固然位高權重,卻也“高處不勝寒”,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着。
寶州市若真給嚴明安排了個人人眼紅的好職位,估計又要惹出許多告狀信來。
嚴玉成“整頓吏治”地工作到了關鍵時刻,确也不容節外生枝。
不過如此一來,又未免對嚴明不公平。
别人有個當大官的老子,“背靠大樹好乘涼”,輪到他了,卻要“避嫌”,真正憋氣得緊!
“好好好,你要做清官,做包公,算我們母子倒黴……”
解英氣急,口無遮攔地嚷嚷起來,眼圈已自紅了。
嚴明說道:“媽,你别這樣,就依我爸地安排好了,我去工廠……”
呵呵,果真不但外表變了,内裡也變了呢,我記憶中的嚴大公子,幾曾如此體諒過嚴玉成的難處?
嚴玉成便贊許地點點頭,眼裡露出欣慰的神情。
解英的眼淚立即滑落下來,扭過頭,都懶得看他父子一眼了。
這兩個“混賬”,成心跟老娘過不去。
嚴菲本來是一點不關心這些事情的,見解英落淚,頓時慌了手腳,忙即起身走到解英身邊,拉住她的手,不說話,流露出關切的眼神。
“解阿姨,去工廠就去工廠好了,也沒啥了不起的。
”
見鬧了個滿擰,一直懶洋洋不說話地本衙内,終于忍不住開了腔。
解英“呼”地扭過頭來,“惡狠狠”盯住我,若不是瞧着老爸老媽都在,怕是要将将我“生吞活剝”下去。
妄自對這小子那麼好,當成“姑爺”來疼愛,關鍵時刻,竟然如此“落井下石”,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打從認識解英以來,她還不曾如此“痛恨”過我。
“小俊,别胡說!”
老媽急了,連忙開口呵斥。
我微笑着,毫不在意兩位“老媽”的痛恨,淡淡道:“嚴明哥哥今年二十三歲了吧?進機關熬資曆不是不行,估計五年時間,可以熬到副科級……”
瞧嚴玉成大義凜然的樣子,五年熬到副科,貌似都有點懸乎。
“嚴伯伯,如果你一定要嚴明哥哥進工廠的話,我看就放到寶州市一鑄管廠去好了!”
這一回,連嚴玉成也對我“怒目相向”了。
這小子,老子說要讓兒子進工廠,可也沒說不讓兒子吃飯啦!誰不知道寶州市一鑄管廠是個瀕臨倒閉的企業,工資都發不全,幾十号工人,全領的生活費在家待崗呢。
嚴專員再講究原則,也不能“虐待”親生兒子吧?
解英倒還好。
畢竟她對一鑄管廠的具體情況不怎麼了解。
“你什麼意思?”
嚴玉成冷冷問。
“沒什麼。
你不就是怕人家說閑話嗎?嚴明哥哥去了一鑄管廠,我看還有誰說閑話……不過,我也有個建議,嚴明哥哥去了一鑄管廠,不做工人,做廠長!”
嚴玉成頓時瞪大了眼睛。
“一鑄管廠是寶州市工業局下屬企業,股級架子……”
老爸适時插話,做了個說明。
我笑道:“嚴明哥哥本來就是副連級,去個瀕臨倒閉的廠子做個股級幹部,不算僭越吧?”
嚴玉成有點明白我的意思了,蹙眉道:“雖說是瀕臨倒閉的工廠,級别在那呢,照慣例,軍轉幹部要降半格使用……”
這意思就是說,嚴明過去不降反升,怕是不合适。
解英又不滿了,當下将“瀕臨倒閉”丢到一邊,給我助拳道:“不就是個股級幹部嗎?有什麼了不起地,明明本來才副連級,還要降半格,不如直接去做農民好了。
”
嚴玉成瞪了她一眼,解英就撇撇嘴,再次扭過頭去,不予理睬。
我嘿嘿一笑,說道:“那就算了,别人想做這個廠長,就讓他們去做好了。
反正不就之後就要破産清算了!你們兩位父母官都不為鑄管廠的工人着想,**地哪門子閑心啊……”
瞧嚴玉成的模樣,手心癢癢地,躍躍欲試,又想給本衙内一個爆栗了。
老爸喝了口茶水,說道:“你也别賣關子,若是我們同意嚴明去做鑄管廠的廠長,你又怎麼說?”
我一聽頓時來了精神,腰身一挺坐直了,雙眼射出“炯炯地光芒”。
“若是你們同意嚴明哥哥去做鑄管廠的廠長,我擔保一年之内,還給寶州市一個活蹦亂跳的新工廠,那幾十号工人,就不勞兩位府台大人操心了!”
“當真?”
嚴玉成也是“雙目炯炯”,緊盯着問了一句。
“若有虛言,甘當軍法!”
我調侃道,一幅成竹在胸的樣子,很是氣定神閑。
“說說你的具體方案……”
說這話的卻是老爸,他前不久還在為那些個資不抵債的國營企業頭痛不已呢,已經在組織人員做深入研究,準備好好做一篇文章。
不成想我便在這裡口出大言。
“其實這個東西很簡單,鑄管廠瀕臨倒閉,并非鑄管這個産品沒有銷路,關鍵是工廠體制僵化,人浮于事的現象嚴重,生産出來的鑄管達不到質量标準,賣不出去。
隻要把這些個弊端改變過來,生産出質量達标的鑄管,銷售問題,我來解決。
不過……”
嚴玉成對我這個“不過”深惡痛絕,此時卻也不得不耐下性子問道:“不過怎樣?你小子倒是痛快點!”
我笑嘻嘻地道:“假使嚴明哥哥當真将鑄管廠扭虧為盈了,你們地區和市裡的領導幹部,是不是應該有個什麼獎勵措施,比如提個副科級,給十萬八萬獎金什麼的……”
“嘿嘿,小子,你當是打土豪啊?你這是要挾上級領導!”
嚴玉成長長舒了口氣,笑罵道。
老爸卻又皺起眉頭,似乎在認真考慮我這個提議的可行性。
料必他是想從根子上搞一個解決“虧損國企”的辦法出來。
見我一席話,不但圓滿解決問題,還輕輕松松給嚴明“提”了半級,解英一天的烏雲都立時消散,瞧着我的眼神又笑眯眯的百看不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