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專車,不過大家看到二号牌照,習慣稱呼為柳主任的車。
“是,我爸去地區有點事,我不放心,跟去看看……跟緊他,别靠太近。
”
程新建這人有個好處,不該問的事絕不亂問。
何況柳主任去地區,必定是大事。
當即專心駕車,若即若離的保持了大約五六百米的距離。
反正去寶州市就這麼一條路,也不用擔心跟丢了。
在地區紀委的一間談話室内,老爸見到了早就在此等候的高宏強。
高宏強四十多歲,面容刻闆,神情嚴肅,伸出手來禮節性地和老爸握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柳晉才同志,你好。
”
老爸不動聲色,淡淡地回了一句:“高書記,你好。
”
高宏強見老爸這個态度,便有些不悅。
論級别,他也是正處,而且是老資格的正處,資曆遠非老爸這個新貴可比。
再說紀委的專職副書記,任誰見了不怵三分?柳晉才這家夥,還蠻有個性。
高宏強索性将皮上的那點笑容也收了起來,闆起臉,轉身進了談話室。
房間不大,一張桌子幾張椅子,擺放的模式有點和公安局的審訊室相類。
三張椅子擺在桌子的一頭,自然是主持談話的紀委幹部的座位,另有一張椅子,孤零零地擺在桌子對面,與審訊室唯一的區别,就在于這張椅子離桌子的距離比較近而已,審訊的意味不是十分明顯。
硬要說成平等談話也勉強可以。
“柳晉才同志,坐吧。
”
高宏強指了指那張椅子。
老爸很坦然地坐下來,頭微微往後一靠,枕在椅背上。
高宏強的眼睛又眯了一下。
除了高宏強,還有一個比較年輕的紀檢幹部,高宏強介紹說是地區紀委監察一科的副科長小秦。
小秦倒是比較有眼色,給高宏強泡了一杯茶之後,給老爸也泡了一杯。
老爸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葉的味道很一般,難怪沒幾個人樂意來紀委“喝茶”。
待小秦在一旁坐下,高宏強咳嗽一聲,小秦便即挺了挺腰杆,抓起筆,準備記錄。
“柳晉才同志,今天請你來,是因為地區紀委接到群衆舉報,說你以權謀私,為向陽縣紅旗公社柳家山大隊騰飛機械制造廠違規拉貸款,請問有這麼一回事嗎?”
高宏強刻闆地問道,不帶一點感情色彩。
隻這一句話,便讓老爸提高了警惕。
這姓高的不是個好鳥,一句問話看似尋常,卻是暗藏陷阱。
什麼叫“違規拉貸款”?拉貸款的事是有的,違不違規就要兩說了。
一不小心點了頭,便是連違規也承認了。
老爸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停了一下才緩緩道:“高書記,為騰飛機械制造廠聯系貸款的事情,是有的。
但是不違規。
”
高宏強微微“哼”了一聲,說道:“違不違規,要等我們調查清楚才能做結論。
”
老爸擡起眼皮瞅他一眼,神情有點冷。
“檢舉信上說,騰飛機械制造廠,是由你的侄子柳兆時和你的五哥柳晉文,也就是柳家山大隊的支書,合夥辦的,打的卻是隊辦企業的招牌,是不是這麼一回事?”
老爸淡淡道:“這個情況我就不清楚了。
你們紀委可以去調查嘛。
”
高宏強眉毛一揚:“柳晉才同志,我提醒你注意你的态度。
這個騰飛機械制造廠開張的時候,你可是親自去剪了彩的,怎麼這個情況你都不清楚嗎?”
聽高宏強起了高腔,老爸也不示弱,口氣冷了下來,說道:“高宏強同志,我身為向陽縣革命委員會主任,發展地方經濟,提高人民群衆生活水平,是我的職責。
我去為騰飛機械廠剪彩,有什麼不應該嗎?”
高宏強就是一滞。
他是紀委副書記,指導縣級政權一把手如何開展工作,不在他的職責範圍之内。
“舉報信還說,騰飛機械制造廠的合股方,其實不是你的侄子,而是你的兒子……”
老爸就笑起來。
這個時候,在門外偷聽的本衙内也笑了。
盡管我年歲大了些,實際上已經不大适合幹“聽牆角”這樣的營生。
不過事關老爸的前程,說不得,隻好重操故技一回了。
所幸并未有人起疑。
自然,紀委這地方一般人不敢過來也是原因之一。
舉報信上如果真的這麼說了,那就沒啥好擔心的啦。
那位舉報者大約認為,光一個叔侄關系尚不足以扳倒老爸,畢竟在法律上,叔侄關系不是直系親屬。
日後中央三令五申,領導幹部子女不得經商,也沒涵括叔侄關系在内。
但是,高宏強卻不知道,隻要這件事真牽扯到我身上,老爸便撇清了。
“既然如此,這個事情我就該回避了。
高書記,請地區紀委派調查組下去調查吧。
如果沒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
老爸說完,便站起身來。
門外偷聽的小壞蛋慌忙跑掉了。
爬上程新建的摩托車,叫道:“快,回向陽,去柳家山大隊!”
程新建二話不說,啟動車子就出了地委大院。
高宏強怔了一下,這談話也結束得忒快了點,照以往的慣例,這“茶”才剛喝了個開頭呢。
然而仔細一想,卻又沒啥理由可以将老爸留下來。
和老爸握過手,高宏強很不甘心地加了一句:“柳晉才同志,你最好是考慮清楚。
”
老爸眉毛一揚,聲調略微提高了一些,說道:“高宏強同志,地區紀委僅憑着一封捕風捉影的匿名信,就将一位縣革委主任召來談話,也太草率了吧?對于此事,我保留意見!”
老爸說完,甩下黑着臉的高宏強,徑自走了。
ps:不好意思諸位,起床遲了。
實在太長時間沒睡過懶覺了,見笑見笑!新章奉上,請諸位多多指教!拜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