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剁下他的狗頭做夜壺!”
這位當真是姜桂之性,老而彌辣。
阮成勝和柳兆玉卻都是沉穩的性子。
這個事情,主要是柳兆玉在具體負責,阮成勝就看了看他。
柳兆玉點點頭,朝五伯說道:“爸,你也别發那麼大火。
氣壞了身子可不劃算。
”
五伯依舊氣呼呼的。
“調查組的人在哪裡?我這就去找他們。
”
“還在縣上呆着呢。
估計要先和嚴玉成通過氣之後,才能下到公社來調查。
”
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穩穩地說道。
阮成勝問道:“小俊,這個事情,你爸爸怎麼說的?”
我笑了笑,兩手一攤:“他什麼都沒說。
這個事情,他根本上就不知道。
”
這話說出來,全然沒人相信。
五伯疑惑地道:“晉才當真不知道?”
我很無辜地道:“五伯,我什麼時候哄過你?實話跟你們說吧,這個事情就是我跟縣農機廠的一個朋友搗鼓出來的。
我出的設計圖紙,他做的制磚機。
從頭至尾,我爸毫不知情。
”
“好啊,小俊,我就一直在懷疑,原來這個資本家真的是你啊。
”
柳兆玉指着我的鼻子,又是驚訝又是羨慕。
“兆玉哥,說得太難聽了吧?什麼資本家不資本家的?咱們這是互惠互利,合作愉快。
柳家山大隊公家和私人都賺了工錢,我們辛辛苦苦,又是圖紙又是機器又是聯系銷路,也該有點好處吧?”
阮成勝笑了:“說得是。
打我我來,罵我我來,要虧了我再不來。
誰做事不圖點好處?”
阮成勝這一笑,氣氛就沒有那麼緊張了。
關鍵是他們搞清楚了這個事情的來龍去脈,覺得也沒啥大不了的,大隊辦的企業,隻能勉強算是集體企業,又沒叫公家掏一分錢,燒出來的磚正兒八經賣給了火電廠,也算是為社會主義建設增磚添瓦,貪污犯罪這條罪名,無論如何是安不上的。
而柳家山大隊的社員為制磚廠出工,計的都是工分,一切中規中矩,走資本主義道路的大帽子,怕也不好随意就扣下來。
唯一有點問題的就是體制,這裡面夾雜了些私人參股的因素。
怪隻能怪當時的大環境,對私營經濟抓得太嚴太死了。
五伯眯起眼睛想了一會,說道:“就是這麼辦。
是大隊的企業,把帳做清楚一點,給小俊的錢,就當是買制磚機的款子。
人家肯賒兩台制磚機給大隊,那是支援農村生産建設呢。
難不成做好人好事還有錯了?”
我微笑着掏出三個信封,交到他們手裡。
柳兆玉畢竟年輕,心裡急了些,拿手捏了捏,有點厚度,頓時就笑眯眯的了。
“五伯,七舅,兆玉哥,拜托你們了。
這事情,不能跟我爸說,我怕他擔心。
”
這額外加的三個信封,就是封口費。
一緻對外。
對調查組是這樣,對老爸也是這樣。
他要是知道我摻和了進去,心裡一定有疙瘩,說不定今後對我嚴加管制,我就慘了。
這樣的險,是不能冒的。
誰知這個動作,依舊做遲了些。
我心情大好,哼着小調回到縣革委,一踏進家門,心裡就咯噔一下,沉了下去。
客廳裡,嚴玉成和老爸正襟危坐,一副今天非要将事情搞定的神态。
要命的是,這兩位的眼睛是直勾勾看着我的,料來要搞定的對象正是本衙内。
所幸嚴主任柳主任雖是向陽縣數一數二的狠角色,本衙内再世為人,幾十年江湖打滾的閱曆也不是白瞎的。
當即臉露微笑,禮貌萬分地向二位主任問好,不着一絲痕迹。
“小俊,你坐下。
”
老爸闆着臉,指了指跟前的竹椅。
“爸,嚴伯伯,什麼事呀,搞得那麼嚴肅?我又沒做壞事。
”
我笑着坐下,插科打诨的想要搞活一下氣氛。
“哼!”
一人重重“哼”了一聲。
出乎意料的是,“哼”這一聲的居然是嚴玉成而非老爸。
看來嚴主任當真一點都不拿自己當外人。
“你老實交代,柳家山制磚廠的事情,是不是你整出來的?”
“不是。
跟我沒關系。
”
我斷然搖頭。
“你别跟我揣着明白裝糊塗。
這個事情搞不好你爸爸會很被動。
”
嚴玉成語氣嚴厲。
我淡淡一笑,說道:“嚴伯伯,你也不用吓唬我。
這個事情,我多少知道一點來龍去脈。
我看,被動的是調查組,是那些無事生非告刁狀的小人。
”
嚴玉成不怒反笑:“哦?你倒是說說,憑啥被動的是人家調查組?”
“哼哼,憑着一封匿名信,地革委就大動幹戈,派出陣容龐大的調查組,未免也太草率了些。
憑什麼柳家山搞了個制磚廠,背後就一定是我爸的首尾?那要這個制磚廠開在古鎮公社,是不是就是王本清指使的?要開在渡頭鎮,那你嚴主任就脫不了幹系了?”
王本清老家是古鎮公社,而嚴玉成的老家是渡頭鎮的。
這一番話言辭鋒銳,頓時将嚴玉成噎住了。
老爸見狀,拍了拍桌子:“怎麼跟嚴伯伯說話呢?沒大沒小!”
我笑道:“對不起啊嚴伯伯,這個話其實跟你說不着,該跟調查組的欽差大臣去說才對。
”
嚴玉成又“哼”了一聲:“你知道就好。
”
“哎呀,嚴伯伯,這個要緊時候,你不該到我家裡來的。
要是讓調查組知道了,還以為你和我爸訂立攻守同盟呢。
”
嚴玉成與老爸大眼瞪大眼,哭笑不得。
幾句話搞得兩位氣勢洶洶的主任沒了脾氣,目的達到,我見好就收,笑着說道:“放心好了,由得他們去查,絕對沒問題。
”
嚴玉成眉頭一蹙,說道:“你不是知道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麼,說來聽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