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如月看着面前得意洋洋的女子,恨不能一巴掌扇過去,但理智告訴她不能。
“姐姐,我都已經給你道了歉,無論以前發生了什麼,往後我們都不會再成為仇人,人一輩子沒到頭誰也說不準以後的際遇。
三殿下身份尊貴,也得皇上寵愛,但他的寵愛是用他虛弱的身子換來的。
你……最好還是别得意太早。
”
楚雲梨好笑:“你的意思是,我未婚夫日後會病逝?”
“我沒這麼說。
”鄧如月微微仰着下巴,帶着幾分傲然道:“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六殿下很可能是儲君,若他日運氣好真的登臨大寶。
我哪怕隻是他其中一個女人,日後夜店人會有大造化。
”
楚雲梨揚眉:“也是,别家的妾室一日為妾,終身都是妾,但皇家不同,有可能會被扶正,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後。
”
人活在世上,都有幾分野心。
鄧如月聽着這話,唇角微翹:“你知道就好。
”
楚雲梨搖搖頭,擡步就走。
鄧如月看着她背影,不甘心道:“若是我出閣前你還不打算與我和好,日後咱們姐妹就恩斷義絕,再不來往。
”
回答她的,是一聲不屑的嗤笑。
六皇子說了,三天後派花轎上門接人。
國公府很在乎這門親事,頭一日就忙忙碌碌。
大半夜的就特意找了喜婆将鄧如月挖起來梳妝打扮。
羅氏這兩日并沒有為難鄧如月,反而還處處上心。
喜婆剛到不久,她就帶着鄧家華到了。
鄧如月的屋子先前就挺華美,如今更是變得富麗堂皇,跟鄧家華的比起來也不差什麼了。
不說鄧家華看到這些後心裡的憋屈,羅氏心頭也不好受,卻也隻能強打起笑臉:“如月,過門後要謹言慎行,不要給國公府招災。
”
大喜的日子,鄧如月并不想鬧事,這會兒她隻希望順順利利上花轎離開國公府,至于其他的,往後再清算不遲,當即乖巧答應了下來。
羅氏挺滿意她的态度,又道:“如玉對你還有些誤會,姐妹之間,可不好帶着怨氣出嫁。
我已經派人去接她,稍後人來了,你們倆把話說開才好。
”
鄧如月自然是願意和好的,聞言再次福身:“讓母親為女兒擔憂了。
”
“你喚我一聲母親,我當然要為你打算。
”羅氏眼神中滿是慈愛,伸手幫她整理了一下頭上的钗環:“以前我還想着送你們姐妹三人出嫁,沒想到……不過,皇家的妾室不比其他,這身份是你自己要的,日後别後悔。
”
鄧如月垂下眼眸。
說話間,外面有了動靜。
鄧如月他一眼就看到了門口站着的紅衣女子。
女子一身紅豔如血,臉上帶着淺淺的笑意。
鄧如月以前覺得長姐最适合紅衣,二人互相陪襯,成就了一番難以言喻的華美,跟人家富貴花似的。
但此刻看到向來喜歡素色衣衫的鄧如玉做這番打扮,一時間竟晃了晃神。
反應過來後,她有些着惱。
當下規矩,并沒有嚴令妾室不能着紅衣。
但在新婚這天,是萬萬不能穿的。
在她看來,鄧如玉在今日過來,非要穿這麼一身,明顯就是在挑釁于她,故意給她添堵。
一時間,鄧如月臉色不太好看。
楚雲梨含笑踏進門來,眼神在屋中掃視:“母親,找我來有何事?”
羅氏将方才對鄧如月說的那番話又說了一遍,末了道:“姐妹之間在娘家小吵小鬧很正常,但這嫁了人,做了别人家的兒媳,這些恩怨就算不得什麼了。
我想讓你們成親之前和好!”
楚雲梨自顧自坐下,拿起桌上準備的點心,一句都不多說。
鄧如月都已經做好了和她握手言和,相擁而泣的準備。
見狀,覺得自己再一次貼了人家的冷臉,她也别開了頭。
還是那話,父親這樣看重六皇子,一心想要将女兒嫁給他。
很明顯是覺得他是最有希望做儲君的……隻要他做了皇上,她至少也是貴妃,他日問鼎後位,這些女人都得跪拜于她。
今日這些人看她不起,他日便高攀不起。
這麼想着,鄧如月也沒有多生氣。
天将亮時,花轎臨門,聽着外面匆匆的腳步聲過來,鄧如月拿起蓋頭緩緩起身:“娘,女兒要走了。
”
羅氏眼含熱淚,好像多舍不得似的。
鄧如月也紅了眼眶,又看向鄧家華:“姐姐,無論何時,咱們姐妹之情都不會變,你若是遇上了難處,可以派人跟我說。
隻要我能幫得上忙,一定義不容辭。
”
鄧家華聽了這話,臉色都變了。
嫡庶之别猶如雲泥,過去那些年裡,這丫頭跟個小可憐似的跟在她身後,要多谄媚有多谄媚。
如今說出這樣的大話來,說到底,還是六簡直給了她底氣。
可這門婚事明明是她的!
她張口想要罵,話還沒說出口就對上了母親嚴厲的目光,隻得将到了嘴邊的話語咽了回去。
狠狠别開臉,牙關緊咬,恨不能将鄧如月給嚼了咽下去。
鄧如月欣賞了半天嫡姐這憋屈的神情,心下愉悅無比。
本來她是不打算搭理鄧如玉,想就這麼離開的,可在動身之前,突然就察覺到了鄧如玉看過來的目光。
“如月,看到你一身吉服,我就想到了當初我出嫁那日的情景。
”
鄧如月臉色當場就黑了。
鄧如玉第一回嫁人,自己不過挑釁了幾句,就被其扇了幾耳光,偏偏那時候國公府求着她嫁人,沒人敢計較。
她隻能認下。
鄧如玉來了沒一句好話,開口就說這事,分明又在挑釁。
她聽到外面有喜婆詢問,應該很快就會進來接人……忽然上前擡手。
楚雲梨當然不會被她打到,一把掐住她的手腕,另一隻閑着的手狠狠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臉上,方才吃了點心,那手上還帶着桂花糕的香氣。
拍了一個帶着桂花香氣的巴掌,鄧如月臉頰瞬間就腫了,要知道,之前她被氣瘋了的鄧家華打了一頓,那時就傷在了臉上,這兩天雖然用了好藥,卻也沒能徹底痊愈,還是用了上好的脂粉掩蓋,這才看不出痕迹來。
如今又挨打,她險些要氣瘋,再次擡手狠狠甩了出去。
楚雲梨握住她手腕,将人一推。
鄧如月噔噔噔後退好幾步,因為裙擺逶迤在後,這一退就踩着了裙擺,壓根站不穩,整個人狼狽地坐倒在地。
痛倒是其次,主要是丢臉。
羅氏也被這番變故給驚着了。
聽着接人的喜婆已經到了門口,她飛快上前将鄧如月扶起,扭頭狠狠瞪着楚雲梨:“大喜的日子,你怎能對妹妹動手?”
楚雲梨揚眉:“當初我打了她,你們若是計較,我就不上花轎。
今日她也可以不上,以此來威脅我啊!”
鄧如月:“……”
她拼了命得罪了嫡母才求得了這個一步登天機會,别說按一頓打,就算是隻剩一口氣,她爬也要爬上花轎。
她狠狠瞪着楚雲梨:“這事沒完。
”
語罷,飛快将蓋頭戴上。
幾乎是同時,門就被推開,兩個喜婆攜手進來,開始說吉祥話。
納妾的規矩很簡單,但因為是皇子的妾,相比起來還是有些繁瑣。
半刻鐘後,鄧如月被人接走。
羅氏又開始抹眼淚。
等人到了院子外,羅氏用力擦了一下眼睛,狠狠瞪向楚雲梨:“你太膽大了。
”
楚雲梨不以為然:“她恨的是我,又不會遷怒國公府,母親怕什麼?”她強調:“出嫁的女人都需要有娘家撐腰,如月隻要不傻,就不會對國公府不利!”
這話挺有道理,羅氏一時間竟無言以對,她皺了皺眉:“能夠做姐妹,那是幾輩子修來的緣分。
你們為何要弄成這樣?”
“是她先找上我的。
”楚雲梨揮了揮手,又打了個呵欠:“起得太早,我要回去歇會兒。
”
走到門口,她又回頭,目光落在鄧家華身上:“姐姐,我們姐妹三人,如今就此剩下年長的你還沒有定下婚事,你可要抓緊了。
”
簡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鄧家華的臉當場就氣青了。
當下有規矩,女子在十八歲前必須嫁人。
許多人家都會在女兒十五六歲時定親,緩個一兩年後成親。
鄧如玉沒嫁人,是孫華耀想要給她一個體面,所以才往後推了推。
鄧如月沒嫁人,是沒人重視,事實上,若不是孫姨娘趁着得寵給自己女兒求得一門婚事,鄧如玉應該還沒有定親。
國公府在乎的女兒始終隻有鄧家華,她沒定親,純粹是被六皇子給拖的。
結果,年紀拖大了,六皇子卻飛了,簡直氣死個人。
真的,無論誰在鄧家華面前提婚事,她都會生氣。
“鄧如玉,你給我站住。
”
楚雲梨說完了就往外走,聽到這話後,詫異回頭:“姐姐就不困嗎?話說,咱們姐妹三人之間本就沒什麼感情,也就是面子上的情分,人都走了,姐姐完全可以回去睡嘛,有什麼話等天亮了再說不遲。
”
鄧家華狠狠瞪着她:“鄧如玉,你别以為做了皇子妃就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