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
楚雲梨前兩天還見過那孩子呢,弱是弱了點,也不如她孩子機靈,但确确實實活着。
她沒有多留,回了自己的院子。
奶娘聽說了那邊的事,本來話挺多的人,立刻沉默了下來。
天黑之後,孩子醒了過來。
楚雲梨打算等奶娘喂完帶着孩子玩會兒,周意林就來了。
他臉色特别沉,也就是在看到孩子時才沒有闆着臉吓人。
“我聽說康哥病了,本來想去探望的,結果沒能進去,他……”
周意林歎口氣,伸手接過了孩子:“這是我的長子了。
”
楚雲梨哪怕早已經猜到,心裡還是一片沉重。
她真覺得自己需要早點離開這裡,這樣的大戶人家裡,有孕落胎,孩子夭折,實在太尋常了。
偏偏許多事情都是可以避免的,如果不是有心人算計,這些孩子明明可以活下來,那是活生生的一條條人命。
她身份不夠高,根本阻止不了。
再說,齊小妹也沒有那麼大的志向,她所求不過是帶着孩子離開這裡過自己的日子。
“有人害他嗎?”
聞言,周意林猛然擡頭,眼神淩厲:“你這是何意?”
“好好的孩子突然病了,還一病不起,我懷疑有人害他,這想法不對?”楚雲梨握着孩子的手搖啊搖:“我自己也是孩子母親,如果有人害了康哥,那幕後之人肯定也會将手伸到我的孩子身上!”
周意林閉了閉眼:“暫時沒發現。
”
他失了一個兒子,心情并不如表面上那麼平靜,道:“先前我以為張氏禁足後就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你們女人……實在是……”
楚雲梨頗有些無語。
幕後的人出手,說到底不過是“利益”二字。
而她們的野心,是周意林給的。
如果他沒有将這些女人納到身邊,她們也不會生出貪戀來。
當然了,在大家公子的心裡,就沒有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想法。
“公子,我有幾句話想說。
”
周意林擺了擺手:“有話直說就是。
”
雖是滿臉的不以為然,但心裡已然重視。
齊小妹整個人變了後,從來沒有這樣慎重的跟他說過事,那都是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楚雲梨直言道:“孩子放在府裡人多眼雜,我們母子也不可能不讓人伺候,隻要讓人近身,就會給人出手的機會。
我想着,您能不能将我們倆放出去?”
周意林一臉驚訝:“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身為他的女人和孩子,跑去住在外頭。
那豈不是成了外室?
外頭的女人削尖了腦袋想擠到府裡來,齊小妹卻想去外頭……周意林想到她對自己的疏離,心下有些着惱:“我是孩子的爹,你就算不想見我,也該為了孩子考慮。
我身邊那麼多女人,如果你不願意伺候,我絕不強迫你。
但你沒必要逼到外頭去……”
看他勃然大怒,楚雲梨并不害怕,解釋道:“正是為了孩子,我才想搬出去。
姚姨娘和靜姑娘的孩子還有幾個月才臨盆,在此之前,華哥是你唯一的兒子,也是你的長子。
我不想失去他,我相信公子也不願。
”
周意林确實不想讓這個唯一的兒子再出事,但還是不贊同這話:“搬去外頭,還是得有人伺候,有心人想插手,同樣防不勝防!”
楚雲梨垂下眼眸:“你可以說孩子不是你的。
”
周意林愣住,看向懷裡的華哥:“那怎麼行?”
話問出口,他心中一陣羞惱,護不住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以至于不敢認下親生血脈,他還配做男人?
他霍然起身:“此事不許再提。
”
楚雲梨并不怕他:“現在你不知道是誰在害你的孩子,等你查出罪魁禍首,再接我們回來也是一樣。
我不願意讓華哥犯險。
”
周意林也不願,但更不願意把孩子挪到外頭認别人做爹。
他将孩子交到奶娘手中,拂袖而去。
康哥出了事,這麼小的孩子不能做大法事,張氏還在禁足,周夫人讓人幫她辦了喪事。
又抽空将周意林所有的姨娘和女人都叫到了一起。
“公子好了,你們才能好。
”周夫人直言:“是,孩子多了分不了多少家财,但若是公子因為子嗣單薄不能接受家業,那你們什麼也剩不下!”
她暗地裡查探過,什麼都沒發現。
好像孩子是真的因為受了涼病重而亡,正是因為什麼都查不出,她才覺得這事情棘手。
一衆女人吓得戰戰兢兢,接話吧,說什麼都不合适,最後隻沉默。
周夫人又敲打了幾句,放了她們離開。
但将楚雲梨留了下來。
“你最近讓人買了不少藥材,準備拿來做什麼?”
這種緊要關頭,藥材的事定然惹人懷疑。
但楚雲梨也沒法子,齊小桃病得很重,已經等不得了。
其實,她更想搬去和齊小桃一起住,所以昨天才會跟周意林提搬家的事。
“我姐姐生了病,挺嚴重的。
我想親自熬藥……夫人可能不知,我母親生我時難産。
後來傷了身子去了,家裡人都覺得我克親,不肯親近于我,也隻有姐姐願意照顧我,若不是她,我根本就長不大……她如今病了,我就想償還她養我的恩情,但我幫不了她,也隻能親自熬藥聊表心意。
”
一番話合情合理,周夫人歎息:“難為你一片赤誠,但如今府裡多事之秋,不相幹的藥材還是别拿進來。
”
楚雲梨還想再勸幾句。
周夫人擡手打斷她:“既然你姐姐病重,以後你每天出去陪她一個時辰,親自熬給她喝。
”
這倒是意外之喜。
楚雲梨先是驚訝,随即就猜到,周夫人肯定是暗地裡打探了姐妹讓人身上發生的那些事,周小桃的那些遭遇,确實挺可憐的。
周夫人不介意她身上的病,還願意讓周小妹前去照顧,可見也是個心善之人。
當然,這很可能是看在華哥的份上才有這份優待。
既然周夫人都應允了,回去之後,楚雲梨帶着熬好的藥出了門。
齊小桃獨自一人住在院子裡,第二天随着藥一起送來的還有個婆子,她頓時有些手足無措。
活了二十年,從來都沒有吃過一頓現成的。
她總覺得自己不配過這樣的好日子。
想要打發婆子吧,婆子在地上又跪又求,求她給一條活路。
齊小桃自己就是命苦之人,哪裡舍得斷了别人的生路?
看到妹妹上門,她急忙奔出來:“可算來了,我有事話跟你說。
”
婆子從廚房出來,一臉歉然:“主子,姑娘她不想讓我伺候。
”
喚齊小桃姑娘,是楚雲梨的意思。
齊小桃急忙擺手:“我算什麼姑娘,别這麼喊我。
”
楚雲梨上前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邊上的石桌上坐下,又倒了藥遞到她手裡:“先喝藥。
”
這藥很苦,但對齊小桃來說,藥材本身的價值可以讓她忽略那點苦。
畢竟,她從小到大都沒有見過多少銀子,沒有揮霍過,但凡是藥,就沒有便宜的。
她不敢浪費,一口喝得幹幹淨淨。
肯喝藥的病人,楚雲梨是很喜歡的,笑着道:“姐姐,你不用不安,我如今不缺這點銀子。
你要這麼想,我見你來是想讓你過好日子,而不是讓你跟以前一樣辛辛苦苦伺候一大家子的。
”
齊小桃心中感動,哽咽着道:“我總覺得跟做夢似的。
”她擦了擦眼淚:“夜裡都不敢睡,就怕一睡醒,我又回到了田家的那個院子,一家人都等着我起來做早飯。
”
“這一切都是真的。
”楚雲梨囑咐道:“你别一直憋在院子裡,得空的話,出去走走。
對了,不要搭理齊大常,他們夫妻倆貪得無厭,就是吸血的水蛭,沾上就甩不掉。
我是有銀子,但我一個子兒都不想給他!”
齊小桃颔首:“我心裡有數。
”
楚雲梨起身:“我得回了,往後我每天都會來,藥就在這裡熬。
”
婆子隻照顧一個人,總覺得自己太閑,生怕哪天就被攆了出去,聽到這話,急忙道:“主子,我可以幫忙。
”
“不用你。
”楚雲梨熬藥的手法有些不同,藥效要好些,如今齊小桃的病症非得她親自動手不可,但這實話不能對外人說,她隻強調:“這是我對姐姐的心意,誰也不能搶。
”
話說到這個份上,婆子不敢再多言。
齊小桃感動得眼淚汪汪:“小妹,你對我真好。
”
面前這位是齊小妹為數不多的親人,楚雲梨得盡力保住她的命,還要讓她過得安逸,道:“姐姐别多想。
”
齊小桃親自送她出門,又有些憂心。
妾室不能随意出門,妹妹這好像太随心所欲了些,會不會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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