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小豬燈有幾種?”
“十二種。
”
“都包起來。
”
甯窈:“……”
甯窈連拉帶拽,總算将裴台熠拉了回來。
她手裡拿滿了糕點、宮燈、糖葫蘆、撥浪鼓、小老虎頭帽子……甯曉趴在裴台熠身上偷吃冬瓜糖,甯窈不許她吃,她就像小老鼠一樣藏着糖吃,将糖粉全弄在了裴台熠的衣領上。
“你真是的,”甯窈看着琳琅滿目的小玩意,忍不住責備了幾句:“怎麼能這麼亂花錢?你給我大表哥當差,掙的也是辛苦錢。
我妹妹就是個小孩子,小孩子今天喜歡這個,明天就喜歡别的了。
買這麼多,最後都變成廢紙了。
”
裴台熠有口難言,無力感再次油然而生。
“我俸祿并不少,”裴台熠說:“而且買這點東西花不了多少。
”
“那也不能亂花。
”甯窈堅持道:“錢要攢起來的。
”
“攢起來做什麼,”裴台熠道:“攢老婆本?”
裴台熠其實并沒有說這種輕浮話的打算。
但話趕話的,也不知怎麼了,這句話靈魚似的脫口而出。
空氣靜了靜,兩人誰也不言語的空隙被沿街叫賣的小販填滿。
暖冬微風習習,沿街燈意溶溶,低沉的打更聲漸漸遠去。
裴家的院門出現在道路的盡頭。
甯窈莫名臉頰漲得通紅,咬了咬下嘴唇,道:“跟你好好說話,你還開我玩笑,不要再跟你說了。
我到家了。
”
她将大大小小的東西交給候着的侍女,抱着甯曉飛快進屋裡去。
姆媽聽了甯窈跟甯曉今天在外面的遭遇,對着佛龛拜了又拜,給甯窈甯曉張羅熱飯熱茶,“真是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以後莫要再帶曉小姐出去了。
就在家裡待着,多好。
”
甯窈卻有完全不同的想法,“今天出這事兒,就是因為小曉出門少了。
而且小曉好聰明,當時她一直想辦法抓自己的帽子,不讓頭發露出來。
”
聽到姐姐誇自己,甯曉開心地呲牙笑。
“我現在也想明白了,”甯窈說:“她不出門,難道麻煩就不找上門來了?反倒是提前多見一些人,多經曆一些突發情況,等大麻煩來的時候,才會有辦法。
“不過,今天我的确有做的不對的地方。
”甯窈沖甯曉招了招手,“小曉,待會兒再吃,到姐姐這裡來。
”
甯曉依依不舍地放下手中的小甜糕,她太舍不得了,最後用舌尖又舔了一口,才放下,乖乖過來,“姐姐。
”
甯窈給甯曉的腰間别上一隻小鏽包,她将小錢包裡的東西一樣一樣掏出來給她看,“這個呢,就是錢。
像今天你想吃甜糕,就要給商販三文錢。
”她又一一告訴甯曉,一文錢是銅闆,一兩銀子能換多少銅闆。
一隻甜糕隻要三文,四文的就要多加紅糖,要是有人隻給她一塊甜糕,就要将她所有的銅闆都騙去,那就是騙子。
甯曉聽得認真,學着甯窈的樣子,從小繡花錢包裡數出三枚銅闆,交給甯窈,“我要一隻甜糕。
”
“對,小曉真棒,小曉真聰明!”甯窈貼着甯曉的臉親了又親。
甯窈當小商販,甯曉當客人,兩人像過家家一樣演了好幾遍,弄得比平日晚了半個時辰,甯窈方才哄甯曉回去睡覺。
甯曉上床時,用微涼的小臉貼了貼她,奶聲奶氣地說:“姐姐,我好喜歡今天那個大哥哥,明天他還能帶我出去玩嘛?”
甯窈有些好笑地輕輕點了點甯曉的鼻尖,“你呀你!是不是因為他給你買糖啦?”甯窈撓甯曉肚子上的癢癢,“你這麼小小一個,不能吃這麼多糖。
”
甯曉被撓得咯咯直笑,人小鬼大地說:“他要是我姐夫就好了,就能天天帶我吃糖。
”
甯窈忍俊不禁,道:“你沒姐夫,快睡吧。
”說罷吹滅床頭的小燈。
等甯曉睡下後,甯窈又悄悄給她把了脈,然後披着外衣下床提筆在藥方上改了幾個字。
來京城一個月有餘,她已經給化真先生修了上百封書信。
至今音訊全無。
但她仍不沮喪,展開信紙又修了一封,用油蠟封好,寄了出去。
這晚化真提着包袱歸家,一打開門,雪花似的書信差點将他淹沒。
看家的書童解釋:“師父,這些信我已經每日清過了,沒想到又來了這麼多。
”
化真揭開糊臉上的信,道:“我知道,又是那個小姑娘幹的呗!”
“是……”
“快被煩死了,”化真道:“裴容是個古靈精怪的,她閨女比她還鬧騰!看來我再不收她,這日子沒法過了!”
“那師父是決定要收了?”書童問。
化真半晌不答。
裴容是他的關門弟子,也是他最得意的門生。
結果好好一女神醫,非要嫁人。
這麼一嫁人,醫術也不精進了,一心一意養她的一對小娃娃,最後搞得自己早早病逝。
現在她女兒還要跑來學,學個什麼?學一半又嫁人去?他不教了!
這時一股寒意突然抵上了他的脖頸上。
化真轉過身,小小一間藥廬忽地站滿了黑衣人。
“你們是什麼人!你是誰?”
隻見堂上坐了一位戴黑色獸紋面具男子,那人一身黑衣,黑色披風拖曳在地。
他正把玩着一把慘白的薄刀刃,刀面上倒映出一雙黑漆漆的眼睛。
“有人求人是三拜九叩,妄圖以誠心感動天地;但我這人,沒什麼心,所以我求人一般用刀。
”裴台熠将刀背架在化真的脖頸上——
“收不收?不收把你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