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鮮花滿樓晉江首發===
自從閣樓被雷火燒毀之後,白菁的閨房就搬遷到了林府別院的水榭樓臺之中。
一條朱紅色的九曲長廊蜿蜒起伏在碧綠的湖面上,遙遙通向四面镂空的湖中小築。
小築四周湖水澄澈如碧,湖中簇簇鮮妍碧綠的荷葉與盛放的嬌豔粉荷随着水波粼粼蕩漾出圈圈花浪。
盛夏暑熱,驕陽似火。
才剛過卯時,照進窗戶的陽光就将水閣內室曬得如蒸籠似的又悶又熱。
錦瑟一早起來就去地窖裏鑿了四盆小山似的冰,換下了房內早就被曬成溫水的冰盆。
新換的冰盆寒氣襲人,擺滿了各個角落。
當夏風從開滿荷花的湖面吹拂而來,卷動懸絲垂落的粉色帷幔之時,也吹散了冰盆中絲絲縷縷的涼氣,驅走了盛氣淩人的燥熱。
白狐從花滿樓處逃蹿回房裏,落地就變回了人形。
白菁苦夏又貪涼,回房後守着背陰處碧紗窗下擺放着的冰盆不肯挪步。
她晨起還沒來得及用早膳,就先捧着一碗冰酥酪吃得歡。
這時節對裹着毛絨皮裘的狐貍實在很不友好,白菁雖然投胎得了人身,但仍舊受不了酷暑的炎熱,偏她又天賦異禀的得了一身冰肌玉骨清無汗,不像旁人受了熱就是汗如泉湧,那股子暑夏燥熱就憋在狐貍身裏,更加難熬。
若非受情熱所累,白菁往常這個時候是絕不可能變回原形,在炎炎烈日中頂着一身狐裘到處亂跑。
好在昨夜過後,白菁靠着花滿樓将情熱解了小半,頭頂的耳朵與身後的尾巴重新被她藏得嚴嚴實實,不用擔心它們會再度失控冒出來。
然而情熱漸漸消退,人性卷土重來壓下張狂的妖性,白菁這些時日丢失的理智與智商又重新漲了回來。
然後……
一碗冰酥酪還沒吃完,白菁舉着勺子的手突然僵住了。
等等,她最近幹了啥?
救命!她好像把自己給坑了!
哐當——
一聲清脆的瓷器碰撞聲,白菁手中的勺子不受控制的掉進了冰酥酪碗裏。
白菁丢下碗,隻覺如墜冰窟,身處烈日炎炎之中卻有一股寒意直逼頭頂,她的臉色瞬間白了。
她怎麽會犯那麽蠢的錯誤?
白狐有靈,得月中帝流漿而開智成妖。
但妖物野性難馴,腦容量又小,天生就比不上人類的彎彎繞繞足智多謀,而且能開智者萬中無一,皆是身負大機緣之獸。
白菁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開智的,從有記憶起,她就是一隻肆意奔跑在林中的野狐,日日惦記着人類錦衣玉食的生活,直到迎來化形的雷劫,方才靈機一動托生于林夫人腹中,由妖做了人。
白菁自小開蒙念書,接受正統官家閨秀的教育,林家家風清正,後宅和睦,以至于林夫人學的那些手段毫無用武之地。
但白菁出生後,林夫人将閨中所學盡數交給了她,那些後宅争寵的陰私手段,林夫人也揉碎了一點點講給她聽,道是林家女不存害人之心,但也絕不能單純到毫無防備,更是擔心她将來在夫家遭妾室反欺。
人在利益面前對同類尚且如此殘酷,更何況異類乎!
白菁深知妖為異類,近些年如非必要,她已經甚少化作原形出現在人前了。
而且化成原形後,白菁免不了受到狐貍習性的影響,無論是智商還是理智都會被獸類所影響,極容易露出馬腳。
偶爾幾次被雷劫逼得走投無路顯出白狐身,白菁也早早驅使了野狐暗中描補,人類辨認不出白狐與白狐之間的相貌差別,隻要白菁與白狐同時出現,再當着衆人的面讓白狐遁走,沒有人會察覺到白菁身上的異常。
否則白菁身為官家千金,平日裏光是近身伺候的丫頭就有八個之多,哪怕她喜獨處,時日一久也絕無可能不露絲毫痕跡。
然而白菁遮遮掩掩藏了十八年,絲毫不敢放松,誰曾想一朝情熱期來襲,那些慎密周詳的思慮全都被妖性給壓了下去!
她不僅蠢到堂而皇之的頂着半妖模樣跑出去尋男人解情熱!
還教唆師父幫着把人給擄了回來,直接掀了自己的老底不說,連着好幾日不知悔改,甚至仗着花滿樓看不見,又是人形,又是半妖形态和原形接連交替,大搖大擺往花滿樓跟前湊!
白菁回想起此前種種,臉色白了又綠。
她從沒想過,自己竟然會愚蠢到這種地步!
難怪師父笑罵她長了一臉精明相,實則滿腹蠢笨肚腸。
這做出來的樁樁件件,哪一件不是蠢到讓人沒眼看了!
她能成事,全賴男人們自願上鈎哄着她。
“怎麽會這樣?”這下子,白菁再也坐不住了。
她惱恨的重重的拍了自己的腦門好幾下,若是讓正常情況下的她來挑選替自己解情熱的男人,她絕不會選花滿樓。
花滿樓瞎如蝙蝠看不見白菁身上的異常是真,但除此之外他的五感遠比旁人更加敏銳,正是因為看不見,他反而更容易察覺到旁人察覺不到的東西。
選他才是大錯特錯,選陸小鳳這個浪子都比花滿樓強。
同是氣運之人,陸小鳳風流多情來者不拒,露水情緣遍地皆是。
白菁隻需稍稍動點手段就能讓陸小鳳主動蒙上雙眼自縛手腳,由着她掌控全局,甚至整個過程從頭到尾都不會讓男人察覺到絲毫異常。
而且陸小鳳風流便不會過多糾纏,彼此極有默契的來段露水情緣,纏綿過後相忘于江湖;陸小鳳多情,便注定他不忍見到與自己有過親密關系的女子受到傷害,白菁遭遇雷劫時尋他庇護,他也絕不會拒絕。
在陸小鳳面前,白菁永遠不必擔心掉馬的問題,兩人不談情不談愛,隻做他紅顏知己豈不更逍遙快活?
“怎麽就選了花滿樓呢?”白菁煩躁得來回踱步。
雖然陸小鳳同樣聰明得可怕,但他的聰明勁兒很少會用在紅顏知己身上,否則也不至于總是被女人帶來的麻煩搞得焦頭爛額了。
但事已至此,懊惱無用。
不知道是不是白菁的錯覺,她總覺得花滿樓似乎發現了什麽,但看他神色自若的模樣又不像是窺破了她的秘密。
“縱使察覺到些許異常,但尚可挽救。
”白菁暗忖,“不能再讓花滿樓留在府中了,不然遲早被他抓到把柄。
至于情熱……”
白菁這會兒隻想先找借口引走花滿樓,再讓手下盯着他的行蹤。
至于情熱反倒是小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