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你把楚宗桓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他這些年對我姐姐死纏爛打、強取豪奪,監視她、限制她的人身自由,他用愛綁架我姐姐,直到她徹底認命。
如今我姐姐死了,他居然還不肯放過她。
難道你要把宴深也養成那副鬼樣子嗎?”
後來情緒失控的小姨被人帶走了,他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再見過她。
他蘇醒後,睜開眼看見紅着眼眶的爺爺坐在病床邊,那是他第一次見到向來冷硬的爺爺露出焦急的模樣,他一把握住他的手,關切地問:“宴深,你還好嗎?你......還記得那天發生了什麽嗎?”
爺爺通紅的眼眶和焦急的神情,以及半夢半醒間小姨近乎絕望的嘶吼,讓他第一次說了謊:“我不記得了。
”
爺爺先是一楞,随後按鈴喚來了大夫,聽到大夫說他應該是為了保護自己,身體選擇性的遺忘了那段記憶。
那天爺爺如釋重負的神情,他永生難忘。
爺爺很快将他帶去了北方,徹底切斷了他與小姨的聯系,再也不許任何人在他面前提及他可憐的父母。
而他也像父親選擇自我了斷前一樣,娴熟的僞裝着,裝做無事發生。
他知道,小姨根本撼動不了爺爺分毫。
如今他已經無依無靠,想要活下去,想要擁有自由,隻能依附爺爺,做一個聽話的“好”孩子。
好在他聰穎非常,學習名列前茅,情緒穩定,全然不似父親少年時的偏執與瘋狂。
爺爺似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将他作為繼承人悉心教導,隻盼望将他像一個正常的孩子一般養大。
五年之後,小姨夫升遷,小姨一家也跟着搬來北方。
為了見他,小姨将霍廷求人送進了他的學校,時常趁着來學校見老師的由頭,偷偷和他見面。
每次見面,小姨總會像媽媽一樣摸着他的頭,眼中有憐惜和憂慮,她很害怕爺爺的鐵腕教育将他養歪,更怕他像偏執的父親。
好在這些年他早已娴熟的學會了僞裝,比任何正常人看上去都“正常”,甚至學着像哥哥一般照料霍廷。
他本以為自己能這樣相安無事的活到成年,讓所有人都安心,在小姨和爺爺中間找到平衡,可他終究是低估了父親的自裁帶給他的創傷。
霍廷被足球隊的孩子們堵在器械室的時候,看見霍廷額頭上的血,他眼前閃過雪白的浴缸和浴缸中漂浮激蕩的血水,他第一次失控了。
那一刻他突然失去了理智,不要命的沖了上去,一個人單挑六個孩子,即使全身挂彩,可還是打斷了他們的鼻梁骨,讓他們跪地求饒。
如果不是體育老師及時發現,拎着鉛球的他隻怕會要了他們的命。
他瘋狂的樣子讓爺爺意識到,他根本不曾忘記過,望向他的眼中有中深深的擔憂,擔憂中還夾雜着一絲恐懼。
後來他被強制退學了,爺爺将他送進了私人醫院,每天給他催眠、喂他吃藥,給他做心理疏導。
他知道爺爺想要一個什麽樣的孫子,所以他總是故技重施,假裝被催眠着忘掉那段記憶,恢複成以往那種溫文爾雅、端方知禮的模樣,一次又一次。
他本就不痛苦,他隻是麻木了。
他早就習慣了爺爺近乎苛刻的教導,習慣了爺爺三令五申的告訴他要承擔起集團的未來,更習慣了如何扮做溫柔乖巧的樣子讓小姨放心。
他們需要他變成什麽模樣,他就可以變成什麽模樣,因為他本就不在意。
他以為他會一直這麽麻木下去,直到十七歲那年他提筆寫下了第一首歌,那是他第一次發自真心的想好一件事。
成為藝人,注定會被無數人深挖過去,出于保護,爺爺自然不肯,可他還是先斬後奏了,上傳了他的第一首單曲,順利爆紅,一腳踏入這個圈子。
爺爺無比憤怒,可還是第一時間封鎖了他的家世信息。
年邁的爺爺雖不善言辭,卻很怕流言蜚語中傷他唯一的孫子,怕有人拿兒子兒媳的事情诋毀他。
這五年爺爺也一直試圖讓他收心,放棄他的音樂事業,可他不肯輕言放棄,當年他明明忙到沒有時間休息,可還是咬着牙将學業、音樂和集團的工作扛了下來。
以優秀畢業生畢業,成為圈裏的頂流,帶着集團業績沖上一次又一次高峰。
如今他已經在音樂和工作中找到了平衡,更加沒有理由放棄。
他的人生在大多人眼中看來,已經足夠圓滿。
可命運卻跟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讓麻木的他遇到了阿妍,讓原本已經習慣僞裝的他漸漸被她的溫柔捂熱了心腸。
他越是喜歡阿妍,就越是患得患失。
他一直以為自己做什麽都勝券在握,對任何未知的事情也從未有過恐懼感。
可當戀愛後,阿妍不回消息,他就總會心神不定,即使知道她可能在忙,也會忍不住打電話确認她在做什麽,他一遍遍确認她是否愛他,一遍遍又一遍壓制心中快要沖出樊籠的猛獸。
他此刻才明白,爺爺和小姨他們在恐懼什麽,又為什麽不希望他像父親。
情到深處時,連他自己都有些害怕自己,害怕他會對阿妍做出些違背她意志的行為。
所以他覺得是時候了,應該讓阿妍了解他的過往,讓她知曉他父輩的經歷。
再給她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
萬幸,她并沒有被吓跑,她抱着他、安慰他,她......在心疼他......
可阿妍不知道,她這樣做,他就再也無法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