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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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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祯十二年,三月十二日。

     哪怕已是春季,但是從塞北吹來的風仍然冷冽。

     深夜天空壓抑的可怕,暗雲遮蔽了天上的星月,不見一絲的亮光。

     青山關下燈火通明,光芒星星點點布滿了關内的郊野山麓,恍若天上的星海一般。

     與之相對的,是幾乎暗淡無光的青山關關城。

     這座曾經燈火長明的關城,如今卻是隻有寥寥幾架火光暗淡的火盆在燃燒。

     殘破的關城之上,陳望站在垛口的位置,倚靠在冰冷青磚之上,遙望着一片漆黑的關外。

     曆史上戊寅之變,影響深重。

     清軍入關時間長達半年之久,擄去人口四十六萬餘,金銀共計百萬兩,布匹完好不起其數。

     兩翼軍共敗明軍五十七陣,攻克山東濟南府、三州、五十五縣、殺明總兵兩名、守備以上将吏百餘人,兼有德藩失陷,更為國家大恥。

     明軍在北直隸的慘敗,不僅使明國的精銳部隊損失慘重,并且也難以壓制南方的流寇。

     大量的軍隊為了勤王北上,南方的兵力自然也随之而減少。

     那些已經投降的流寇,很多仍然是沒有誠意的詐降。

     而随着洪承疇、孫傳庭、盧象升三人帶領大部分的精銳1北上,明國在南方也再難以維持安定的局面。

     張獻忠、羅汝才、李自成等一衆流寇再度發起叛亂,最後一發不可收拾。

     明國的國勢因為戊寅之變和其後帶起的一系列連鎖反應的,就此急轉直下,再也無力挽回大局。

     雖然現在因為自己的出現,曆史發生了許多的改變。

     在這一次的戊寅之變的期間,他們一共奪回人口十四萬,金銀共計二十多萬兩,還有不少的布匹器皿,糧草辎重也搶回來了許多。

     之所以如今各鎮都能夠發的起饷銀,吃的上飽飯。

     自然是不單單隻依靠着從北京輸送來的糧饷,相當一部分都是直接将奪回的收獲充作軍用。

     這一點孫傳庭已經是上了奏疏,得到了崇祯的允許。

     非常之時行非常之法,繳獲可以充軍,但是為了避免殺良冒功,劫掠地方之舉,也很多的限制,前來監察的不僅有廠衛,還有兵部的官員。

     這一次的戊寅之變,清軍取得的戰果要少的多,損失也要慘重的多。

     更為重要的,青山關的大捷,讓九邊上下的軍兵都有了一種不一樣的氣勢,心中對于建奴的畏懼削弱了許多。

     而清軍極盛的氣勢也就此轉衰。

     二十年以來,在遼東和漠北,女真幾乎是百戰百勝,一路勢如破竹。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女真才會越戰越強。

     亦如宋遼之時崛起的金人一樣。

     身為百勝之軍,軍中便會生出一股氣勢,就笃信天命,認為他們絕不會敗! 因此即使死傷慘重,清軍也很少會後退,哪怕戰局不利,但是仍舊能夠保持極高的士氣,血戰之後仍然不退。

     而正因為如此,勝利也往往會更多的眷顧這樣的軍隊。

     但是現如今,滿人不滿萬,滿萬不可敵的神話已經破滅。

     千丈之堤,以蝼蟻之穴潰。

    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煙焚。

     現在,很多的事情已經改變,但是曆史的洪流仍然再向前推進,現今大體的道路并沒有改變太多。

     但是天下格局的發展和變化到如今,已經是即将徹底的面目全非。

     陳望緩緩閉上了眼睛,感受着自身側吹拂而過的山風,思緒不由自主的又回到了那條永遠奔流着向東的滹沱河中。

     那條源起于太行山脈的滹沱河,一路奔騰向東,滹沱而響,滾滾流動,千百年來皆是一如既往。

     隻是這一次,陳望的心如止水,不再如同往昔一般彷徨,也不再和當時一樣躊躇。

     國家危難百孔千瘡,敵寇入關荼毒萬裡,豈能忍辱坐視,任憑奴虜來去縱橫! 陳望握緊了拳頭,這一路走來,他已是問心無愧。

     他真的已經是竭盡了全力,沒有絲毫的保留。

     從真定到濟南,再到武清、東安,最後到這青山關上。

     跟随着他從漢中府一路北上萬裡勤王的三千軍衆,如今幾乎人皆帶傷,亡者過千。

     那些從遼東陳胡兩氏奔走而來,幫助着他掌握軍政的族人,也有十多人死在了戰事之中。

     連番的血戰下來,陳望也真正的明白了慈不掌兵的含義。

     陳望的心終究是肉長的,而不是真由鐵打成的。

     在戰場之上,為了赢取勝利,陳望可以讓自己變得冷血無情,毫不猶豫下達将令。

     但是到了戰後,看到了一份份的傷亡名單,看到那傷兵營中呆着的一個個傷兵,看到那躺在地上一具具冰冷的屍體,陳望的心便如刀絞一般,他沒有半分做到熟視無睹的地步。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他如今已經竭盡了全力。

     陳望解下了挂在腰間的筚篥,緩緩的吹奏了起來,吹起了原主記憶之中那首最為熟悉的古謠。

     哀婉悲涼的筚篥聲如泣如訴,伴随着從塞外吹來的冷風,順着山岡飄揚而下。

     深沉的筚篥聲在寂靜的黑夜之中緩緩的傳揚,青山關内一衆軍卒的心神也被筚篥的聲響所牽動着。

     筚篥本名悲篥,出于邊地,其聲悲亦然。

     因為其音色的原因,就此成為了軍中的樂器,用作号令召集等事。

     不過筚篥不僅僅有作為号令的作用,更多的時候,軍中的士卒會吹起筚篥,為死去的戰友而奏。

     千百年間,在長城的南北,無數人的埋骨,無數人的赴難。

     最終伴随着他們的魂歸天地的,都是這被悲傷婉轉的筚篥聲。

     北風漸急,陰雲淡薄,隐藏在雲霧之中的皓月也露出了些許的身影。

     清冷的月關灑落在血迹斑駁的青山關上,關城的北方透過黝黑的夜影依稀看到一座敵樓的淡影。

     那座敵樓安靜的伫立在峰頂之上,皎潔的月光照耀在其上,彷佛為其披上一層飄渺的清輝。

     陳望緩緩的放下了手中木制的筚篥,因為他的身側此時正站着一個人。

     “将軍……” 曹文诏擡起了手,止住想要下拜的陳望。

     看着這名從少時便一直跟随在自己身側的家丁,曹文诏的心中一時間感慨良多。

     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真定大戰、賈莊沖陣、濟南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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