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中衛右千戶所,所城南郊。
漢水正從這裡流經而過,石泉境内河道彎曲,左岸陡,右岸緩,河面寬多在兩百米左右,河谷寬達五百米以上。
作為長江最大的支流,漢水在曆史上占居重要地位,常與長江、淮河、黃河并列,合稱“江淮河漢”。
漢中衛右千戶所城建在漢水的西北面,也就是右岸,因為右岸較緩,因此将近八成之上的的屯田居民也都分布于此面之上。
陝北的旱情似乎并沒有對于漢中府造成多大的影響,往昔旱情最重時,漢水的水線也沒有下降多少。
漢水沿岸的土地和百姓基本沒有遭受多少的災荒,旱情影響的隻是漢水主流輻射不到的地方。
而石泉就處在漢水主幹的流域,自然沒有收到多少旱情的影響。
旱情沒有能夠影響漢水,但是如今石泉縣境内漢水水畔卻是多了很多新的器物。
漢中衛右千戶所的南郊原野之上,漢水的水畔比起往昔多了很多條又深又寬的水渠,一路向着東面流去。
在水渠之後數座頗為壯觀的堤壩,大量的河水在此被積蓄了起來,而後順着洩水的孔洞又流往遠方。
通過洩水孔洞的水流穩定,不見絲毫的波動,而在其兩側。
各種各樣的水力機械正在水流的驅動運行,水錘叮叮當當的敲打聲不絕于耳,大量的房屋分布于兩側。
道路之上有不少運送着貨物的車馬,還有着許多行色匆匆,往來奔走的工匠、民夫。
陳望正站在一處堤壩旁側的高坡之上,審視着坡下的機械和水渠。
站在他的身側,此時不僅僅隻有唐世平、王元康兩人,兵器坊和甲胄坊的匠頭齊正松和江萬山也站在陳望的身側。
坡下一衆身穿着罩甲、頭戴笠形盔的親衛盡忠職守的擔任着守衛的任務。
和薄珏會面已經是三天之前的事情了。
這三天裡,陳望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呆在右千戶所的所城之中。
陳望已經是換下了當初穿戴的甲衣,換上了一身深藍色的道袍,原先戴着的鐵盔也變成了普通的雲巾。
穿着寬松的常服,陳望的心神也跟着放松了許多。
從他到達這個世界以來,将近三年的時間裡面,幾乎沒有一刻是可以放松的時候。
各地匪亂不休,朝廷的征調不停,無數的事件一樁又一樁的接踵而至,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
“軍器局在一月之前已經是全部搬遷到了此地,這些水力器械,确實讓原本很多需要耗費工時的事情變得簡單了很多,比如熟鐵闆的打制上就已經用上了水錘,節省了不少的人力。
”
齊正松低着頭,弓着身子,顯得極為恭敬,向着陳望彙報着這裡的情況。
“不過因為這些都是新式的器物,所以大部分的工匠都還不太熟練。
”
“因此打制的器械産量并沒有提高太多,不過從這個月開始,很多的東西産量都提高。
”
陳望微微颔首,對着齊正松說道。
“水力的用處很多,你們可以多研究研究,比如說鳥铳的铳管讓人來鑽要鑽許久,水力如今穩定也,可以試着用水力來鑽,這樣又可以省下不少的人工。
”
“小人也有相同的想法,隻不過是不知道是否可行,不敢貿然行事,既然大人下令,那小人就試着去做一做。
”
齊正松低下了頭,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在陳望的面前,齊正松不敢亂說話,陳望可不是那種不懂技藝的尋常官員,根本忽悠不住,甚至很多地方都可以當他的老師。
有時候齊正松都在想,他們的這位陳總兵原先是不是匠戶出身,才知道這麼多的技藝。
不過身份有别,他也不管亂說,隻是在心裡想想。
陳望自然是不知道齊正松的心中所想,不過要是知道最多也是無語一下。
對于器械的了解自然是來自于後世看的那些雜書還有網上的文章,其中有真正的知識,也有不少的錯誤,所以他也不敢随便瞎說。
像之前的那個鐵模鑄鐵炮的想法,就在薄珏那邊鬧了烏龍。
“兵器坊這邊可以用水力做事,你們甲坊也可以。
”
“我記得有一種利用水力的機械,叫做什麼軋輥機,可以同時壓數塊熟鐵闆,這些鐵闆可以制作甲胄,從壕境那邊買的書裡應該有……”
陳望轉頭看向江萬山,自顧自的說着,不過說到了一半邊停了下來,江萬山是匠戶,根本就不認識幾個字。
“元康。
”
陳望有些無奈。
“你找幾個夫子,在軍器局裡面開幾個識字班。
”
買來了書,卻是看不懂字,那買來的書根本就沒用。
“暫時就這樣吧,工坊内的識字班建起後,再說其他的……對了……這些水壩渠道都是怎麼建的?”
江萬山神色略微有些尴尬,聽到陳望轉移了話題終于是松了一口氣。
而後又聽到了他唯一一個會答的問題,當下上前了些許,回答道。
“大人所言的水驅錘,王大人所著的《新制諸器圖說》,還有那本《遠西奇器圖說》内的機關器物,其中借用水力的機關器物,在運作之時需要穩定的水流。
”
“石泉縣内的水流受四季影響,又受天時等問題的困擾,因而水流不穩,所以一直沒有能夠利用水力。
”
“後來是王大人帶着我們修築水渠引水,又築造堤壩,得來了穩定水流,才得以利用這些機關器械。
”
陳望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站在身側的王元康,齊正松口中的王大人自然是王元康。
“小人作為漢中衛的指揮同知,兼管屯田諸事,自然要懂修築水壩,建引水渠。
”
“而且原先的軍器局很多時候也是小人在管,對于機關器物自然有所了解。
”
王元康微微躬身,解釋道。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此事當記你一功。
”
看着眼前熱火朝天的軍器局,陳望心情頗好,笑着對着王元康說道。
“這些都是小人職責所在,份内應做之事,實在不敢貪功。
”
王元康也是一樣露出了笑容,他平日裡見到陳望的時候,陳望一直都是頗為嚴肅,很少誇贊他人。
當初在漢中衛城之時,陳望氣勢迫人,城内衆人無不戰戰兢兢,如伴虎狼。
饒是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但是想起當初的情景,王元康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