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并沒有不允許招募童工這麼一說,這些串繩的孩童都是各個軍匠家中的孩子,在工坊内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來幫忙。
明興滅元之後,因為斷代的問題,所以不少的制度都隻能是沿用元朝。
其中就有戶籍上的的制度,普通的百姓被分為民、軍、匠等戶口。
軍戶、匠戶皆是代代相傳,世代承襲,不得改易。
這些孩童他們以後也将會成為工匠,接替他們父輩的工作,現在在坊内其實就是在幫工學徒的活計。
陳望走至近前,從桌上拿起一塊用于制作鐵遮臂的鐵甲葉片。
明時普遍在軍中裝備鐵制的遮臂,又叫做臂手或是臂縛,外層以細鋼片層層疊疊連綴而成,防護區域包括整條手臂,
再用熟狗皮作襯裡,皮繩作帶,手臂内側的袖子則用紬布縫成。
合格的遮臂對于刀砍槍刺和弓箭射擊都有着極好的防護。
現在所做的正是第一道工序,先用繩索将這些甲片串聯起來,使其初步成型。
陳望沒有鍛造的經驗,看不出什麼門道,但是從第一感覺來說,軍器局内的氛圍還算是不錯,工匠們雖然沉默不語,但是兵刃的時候還算是認真負責,起碼沒有磨洋工的人存在。
工坊之中的打鐵聲還有各式的聲響逐漸的平息了下來,一衆工匠皆是将眼神躲閃,畏畏縮縮。
他們雖然很多人都不認識陳望,但是他們能夠看到陳望身上的裝束。
甲衣華巾,腰刀鞓帶,就是其腳下穿着的那一雙牛皮官靴,花上他們一個月勞作得來的銀錢恐怕都不一定買得起。
坊内的一衆軍匠也都注意到了還有十餘名罩袍束帶,挂弓帶刀的甲士跟随在其後。
這些甲士看上去氣勢迫人,殺氣騰騰,眉目流轉之間兇厲難掩,比起李同知麾下的那些家丁看上去還要強得多。
能帶這樣家丁的人肯定不是什麼小官,而且最重要的是跟在那人旁邊的人坊内的一衆工匠都認識,那是他們現在軍器局的主官——唐世平。
陳望走進的這處工坊是專門制作的甲胄的工坊,負責的匠頭名叫江萬山。
江萬山一開始正在教着自己的徒弟應當如何打制明盔的細節,全神貫注之中沒有注意到陳望走進了工坊。
不過看到的人自然是不敢怠慢,連忙提醒了江萬山。
江萬山發現了陳望之後顯得極為緊張,連忙丢下了手中的事務,快步走上了見禮。
“此人名叫江萬山,甲胄坊目前基本都是由他負責,他就是匠頭。
”
唐世平見到江萬山過來,稍微上前了些許,低聲向着陳望禀報道。
“負責兵器打制的匠頭名叫齊正松,我已經派人去通知了,應該馬上就到了。
”
陳望微微颔首,唐世平做事有條理,很多事情不需要他說出來就知曉應該如何去做。
陳望上下打量了一眼江萬山。
江萬山穿着一件灰色粗布交領短褐,用布帶束腰,頭上用青布頭巾包頭,在發鬓處打了一個結。
看起來大概四十多歲的年紀,蓄着一臉的短須,看上去頗為老實忠厚。
膚色偏紅,或許是因為常年身處于熔爐的旁側。
“等到遮臂打制完了,你們就開始着手打制甲胄。
”
“打制甲胄,我隻有一個要求,那就是一定不能偷工減料。
”
現在在軍中,一共有各式的甲胄差不多四千五百領,加上孫傳庭撥來的那一千多領的甲胄,一共有五千五百領。
這些甲胄大部分都是流寇的手中繳獲得來,隻有少部分是洪承疇調撥而來的,所以在質量之上基本都是良莠不齊。
棉甲和鎖子甲還好說,質量基本都還算可以。
布面甲卻是相差甚大,按照規定,領葉需用三十片、身葉二百九片、分心葉十七片、肢窩葉二十片,一件布面甲共計需用三百五十七片甲葉作為防護。
但是經過陳望派人統計,實際上超過三百多片甲葉的布面甲一共葉不過三百多領,兩百多片甲葉的都不不多,基本上都是隻有一百多片甲葉。
當然陳望得到的那些布面甲之中,不是沒有隻有幾十片甲葉,和甚至幹脆連甲葉都沒有的布面甲。
那些甲胄根本打不了仗,直接都被陳望讓人拆解處理掉了。
“所有的甲胄都要按照規定,需要用上三百五十七片甲葉,甲葉的厚度也要按照标準來做,可厚不可輕。
”
陳望平靜的注視着畏畏縮縮站在身前的江萬山,語氣之中帶着不容置疑。
軍隊是安身立命之本,而武器盔甲則是影響軍隊戰鬥力的一大重要因素,陳望自然是極為上心。
甲胄肯定要革新,但是現在還不是革新的時候。
現階段陳望還是準備因地制宜,直接模仿清軍,疊加盔甲先武裝出一批重步兵,以應付接下來的戰事。
江萬山戰戰兢兢,隻能是連道不敢。
“以前你們在衛裡面怎麼做事我不管,但是現在漢中衛的軍器局屬于我來統管,一切諸事都需要按照我的規定來辦理。
”
身後有人搬來了座椅,陳望原地坐了下來,江萬山的腰也随着陳望坐下而更彎了不少。
陳望注意到江萬山彎下的腰,也注意到了江萬山身上打着三四塊補丁的衣服。
明時匠戶地位低下,常被其呼來喝去,他們做工做事多是無償,隻能是在其他的時候多去找些活計做,很多的匠戶生活比起軍戶和民戶來還要更困苦。
“你們在我麾下久了就會知道,隻要盡心辦事必然能夠得到獎賞。
”
“往前你們在衛中待遇如何,一概不管,三日之後我會派人前來考核局内工匠的技藝。
”
“按照各自的技藝的高低,分級暫時定為四個等級,每一個等級的月饷都不同。
”
“任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