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輕抽一口涼氣,不由暗暗交換眼神。
此時才明白過來周玹為何姍姍來遲,原是要将她們全部扣留在此,再吩咐人去搜查各宮,就等着人贓并獲。
周玹心中正是蹿火,不願給任何人留臉面,隻淡聲道:
“傳。
”
見周玹明擺着是要查個水落石出,殿內氣氛愈加凝重。
除卻德妃與常清念,衆人皆不知今日內情,不由将心提到嗓子眼。
生怕等會兒李宮正進來禀報,恰是自己宮中莫名多出什麽東西,自己成了那個倒黴催的,要為婁婕妤之死背黑鍋。
在衆人緊張不已的目光中,李宮正帶着四名宮正司女官走進殿內。
女官們手中皆托着個紅木雕花匣子,裏頭盛放的便是從各宮搜出的安息香。
李宮正行過禮後,恭敬禀報道:
“啓禀陛下,微臣奉命搜查後宮各處,最後于四位娘娘宮中查出安息香。
”
不料這安息香竟能牽扯出四人之多,宓貴儀心直口快,當即問道:
“哪四位?”
李宮正不敢怠慢,連忙答道:
“回各位主子的話,正是岑貴妃、德妃、悫妃,以及常淑儀。
”
不曾被點到名的嫔妃頓時長舒一口氣,待反應過來這四人是誰後,心裏頓時更躁動起來。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今日不管是誰被拖下水,想來都足夠後宮裏震上三震。
而宓貴儀恰好夾在這四人中間,不由瞪圓美眸,來回打量。
見德妃和常清念都牽涉其中,宓貴儀連忙想張口說接生婆的事,好暫且岔開衆人視線,為她二人争個緩兒。
德妃眼疾手快,一把按住宓貴儀衣袖,示意她稍安勿躁,不要跳出來攪局。
不消說岑貴妃感到驚訝,常清念亦是眸中一凜,神色頓時認真起來,不複方才悠哉。
她分明将安息香給的是蔣昭容,怎麽反倒去了岑貴妃宮裏?
能直接扳倒岑貴妃,于德妃而言自然是喜事,但于常清念卻很危險,她可沒想把岑貴妃逼得太急。
“鹹宜宮中怎會有安息香?”
誤以為今日這局果真是故意沖她來的,岑貴妃受激之下,當即起身反駁,咬死不認此事。
見岑貴妃如此沉不住氣,蔣昭容太陽穴突突地疼,隻好起身阻攔,接過話茬兒道: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貴妃娘娘息怒,這安息香是……是妾身獻給您的。
”
岑貴妃聞言更加怒不可遏,隻當蔣昭容果然背叛自己,頓時憤恨地轉頭瞪向她。
蔣昭容不敢與岑貴妃對視,匆忙将話說完道:
“那安息香是随衆香一同進獻的,貴妃娘娘許是不曾留心。
但這些東西也并非妾身所有,而是皆出自永樂宮。
當日常淑儀贈與妾身時,宮中也曾造冊為證,萬萬做不得假。
”
“永樂宮”三字一出,衆人立馬又将目光直直投向常清念,隻覺今日好戲頻出,看來是有的熱鬧可瞧。
常清念卻絲毫不見慌亂,隻見她擡眸迎上蔣昭容視線,竟是大方承認:
“确實如此。
”
“隻是貴妃娘娘何必如此激動?”
常清念挑眼瞥向李宮正,淡然說道:
“妾身瞧着,李宮正似還有話未曾說完。
”
李宮正的确是被岑貴妃莫名打斷,聞言頓時感激地望向常清念,随後見縫插針,繼續禀報道:
“啓禀陛下,此番雖于四位娘娘宮中查得安息香,卻并未能尋出謀害婁婕妤之人。
悫妃娘娘宮中的安息香為入藥所用,此有吳院判開的方子為證。
餘下三位娘娘宮中的安息香則并未取用過,數目皆能與宮中賬冊一一對上,無人宮中有缺失。
”
說罷,李宮正命女官們将匣子掀開,隻見裏頭都是如出一轍的白色香粉,想來便是未曾燒過的安息香。
沒成想竟會峰回路轉,岑貴妃一口氣憋在胸口不上不下,不由望了眼常清念,又轉頭瞧向蔣昭容。
常清念當然不會多言,而蔣昭容自己也懵然無措,注定是無人為岑貴妃解惑。
端看這一波又一折的,可将宓貴儀吓個夠嗆。
宓貴儀撫着心口,不由低聲嘀咕道:
“這可奇了,難道那安息香還能自己憑空多出來不成?”
德妃也擰起眉心,心中疑惑之事卻與衆人皆不相同。
按說常清念此時,該當張口給岑貴妃緻命一擊,可她怎麽忽地緘默下來?
正當德妃欲自己起身來說,卻聽聶修媛兀自開口道:
“陛下,左首那位女官手中的安息香,色澤似與旁的不同。
”
聽聞此言,衆人忙抻着脖頸仔細看去。
有人能隐約看出略有差異,有人卻隻覺都是白花花的香粉末子,哪裏便不同了?
周玹瞥了聶修媛一眼,竟是立時便相信她的判斷,徑直朝吳院判發問道:
“可有什麽法子,能辨別安息香真假?”
“回陛下,微臣确有一法。
”
吳院判撚須沉吟片刻,仔細回憶一番書上所雲,而後謹慎答道:
“隻是仍需焚燒安息香,并取厚紙覆于其上。
白煙能透紙而出即為真,反之則為假。
”
此言一出,衆人都不禁皺起眉頭。
她們這些深閨嬌女,哪個不是金尊玉貴?別說老鼠,便是尋常的飛蟲走蟻都避之不及。
未等岑貴妃等人有反應,宓貴儀已先唬得小臉發白,忍不住怯生生地問道:
“那萬一燒出來是真的,豈不是……”
宓貴儀話未說完,但殿內衆人皆明白她的意思。
若是那安息香是真的,豈不是又要招來老鼠,到時候驚擾聖駕不說,若是再傷了誰,那可如何是好?
周玹自不理會衆人臉色難看,隻啓唇吩咐道:
“燒。
”
見周玹勢必要追究到底,悫妃忙從宮女手中接過她那隻渾身雪白的獅子貓,抱在懷裏輕撫背毛。
宓貴儀縮躲在德妃身旁,見狀眼前一亮,暗道自己怎麽沒想到這好主意,早知也抱隻貍奴來便好了。
聶修媛算是在場最不曾露怯之人,立馬命宮人準備火折與宣紙來。
待物事備齊,吳院判将那色澤有異的安息香取了一小撮,放在香爐中引燃。
衆人皆屏息凝神,目光緊緊盯着那香爐,隻見一縷白煙袅袅升起,觸及宣紙後竟未曾透出,反而在紙面上暈染開來,留下一團灰黑色的痕跡。
這安息香是假的!
周玹眼眸微眯,沉聲問道:
“這匣子裏的香料,是從誰宮裏搜出來的?”
李宮正自不敢隐瞞,瞥了下岑貴妃後,答道:
“回陛下,是鹹宜宮。
”
此言一出,方才還強自鎮定的岑貴妃,登時慌了神。
宓貴儀此時反應倒快,立馬挺直腰杆,好似驚訝地問道:
“貴妃娘娘,您宮裏的安息香怎麽是假的?那真的又到哪兒去了?”
岑貴妃被宓貴儀這話問得啞口無言,心知自己這是被人算計,一時間又急又怒,不由失了分寸,轉身指着常清念怒罵道:
“是你!一定是你這賤人栽贓本宮!”
說罷,岑貴妃竟不顧身份,作勢要沖過來打常清念。
事發突然,聶修媛最先察覺危險,指尖下意識要摸去腰際。
随後又連忙收回手,隻撲過去以身相護常清念。
周玹見狀猛地站起身,沉聲喝止道:
“放肆。
”
崔福反應過來,忙招呼宮女上前攔住岑貴妃。
見常清念無助地貼靠在玫瑰椅裏,周玹登時不顧旁人作何想法,隻欲将常清念招來自己身邊護着。
望進女子凄楚浮淚的杏眸,周玹輕喚道:
“念念,過來。
”
眼睜睜看着常清念踏上三級殿階,随後又被周玹擁入懷中,岑貴妃滿心不甘地跪在地上,仰首朝周玹喊道:
“陛下,您可別被這毒婦蒙蔽了啊,她當初在……”
“貴妃娘娘——”
眼見岑貴妃要拉她一同送死,常清念急忙出言截斷。
最後四字重疊在一處,教人未能聽得真切。
可前半句實在引人遐想,嫔妃們不由豎起耳朵,等着聽岑貴妃要說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