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試(三)
榜單為圓形,謂之團案。
取在第五十名以內者為第一圈。
圈分內外兩層,外層三十名,內層二十名。
居外層正中提高一字寫者為第一名。
隻寫坐號,不寫姓名。
團案沒有明确次第之分,正場合格者的名單排寫成圓圈,以示不分次第。
李珩幾人在團案上找各自的座位號。
考後,聽罷李珩講自己的試文和帖詩,李潇大為稱奇,暗暗篤定李珩此次定能奪得正場第一。
因記得李珩的座位號,他下意識往外層正中看,果不其然那上面正是李珩的名字。
且看自己的座位號也在第一圈內,他拍了拍李珩,“我果真沒判斷錯。
”
李珩隻淡淡一笑。
兩人又去幫着找剩下幾人的名字,最終在第二圈的末尾找到另兩人,在第三圈的開頭找到李大寶。
幾人都暗暗鼓勁,互道好運後,并沒有因此放松。
經過李珩昨日一說,幾人都決定要參加接下來的四場考試。
名次倒不論,主要是多接觸考題,且适應大考,增加考試經驗。
幾人住在一家便宜客棧。
住宿錢包括夥食費全全由村裏公費供給,可想而知,大家對幾個孩子的重視。
李大成停了村裏的工作來陪幾個孩子應考,實際上幾個孩子都很乖巧,做事壓根不讓他操一點心。
歲數大的李大寶雖然有十六歲,但李大成對自己兒子的德性十分了解,這孩子皮得很,皮囊下還是活生生一個小牛犢子。
要他說還不如李珩李潇叫他省心。
且不說,他就是放心,村裏那夥人也不得放心,必須得有人來陪着這些孩子才行。
李大成主要是關注幾個孩子的夥食,營養搭配,不鹹不淡,又提醒他們注意休息,至于學業上的便愛莫能助。
為了省錢,兩個人住一間客房,李珩李潇一間,李大寶和李大成一間,剩下兩人一間。
正場完的那晚,李大寶叩響李珩的門。
夜闌人靜,屋內燈光影射,白牆幾道光影。
銀白月光一瀉,将李大寶的臉照得清楚。
他固執地低着頭,眼圈紅腫一片,濃密的眼睫根根分明。
和以往的李大寶全然不同,這讓李珩不免擔憂起來。
“外頭涼,先進來吧。
”李珩說。
李大寶隻穿一件裏衣,身形顯得蕭條,備考的階段他顯然是下了功夫,吃了好些苦頭。
話語未畢……
隻見李大寶咻的将頭埋在李珩的肩膀上,竟然落下淚來。
隻覺得肩膀處濕漉漉的。
“珩,外頭是?”
是李潇的聲音。
李珩回說:“寶哥。
”
“……進來坐吧。
”裏頭說。
一頓無言,時間仿若靜止,地上的月光顯得格外冰冷,毫無人氣。
無聲地哭後,李大寶擦過眼淚,紅着鼻子,跟着李珩進去。
桌上擺放書籍還有一豆油燈。
李潇正在溫書,看見李大寶的情況,明顯覺察不對。
他給李大寶找來凳子叫他坐下。
李大寶靜靜坐下,拿出一個本子,對李珩說:“俺想讓你幫我看看。
”
他把自己在今日考試作的文又寫了一遍在本子上。
李珩李潇二人以為他是沒考好,而傷心。
但是一想到他平日的性子,覺得李大寶不是因為一次考試就會落淚的人。
但由于他現在情緒低落二人也不好問。
無法隻好陪在他身邊。
李珩認真地看了看李大寶做的兩篇試四書文和帖詩。
李潇則給屋內的火盆增添炭火,又給李大寶倒來一杯熱水,然後便坐下挨着李珩看起李大寶的文。
李珩覺得李大寶寫的試四書文,雖然文采一般,但是總體思路清晰,論證有理,破題規矩,格式也未錯誤,且看他的帖詩,也用上平日所積累的詩詞典故,雖然語言稍顯稚嫩,不過,過正場也即過縣試定是無問題的。
“珩,你說吧,我的問題出在哪?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我自己琢磨不透,希望你能指點我。
”
李大寶看出李珩的疑惑,主動說,眼神裏滿是堅定。
不知何時起,李大寶也不再珩娃珩娃的叫了。
逝者如斯,不舍晝夜,三年時光匆匆而過。
往昔的稱呼屬于往昔,他們卻随歲月向前。
李珩不緊不慢地将他試文的優缺點娓娓道來,怕他聽不明白,又在紙上簡要地列下幾點。
諸如忌諱堆砌辭藻,思想空洞,無實際見解……
“懂了,俺說怎麽會總覺得自己的文章飄飄然,原來是沒有紮根于實際社會問題,隻是一味地引經據典,倒顯得文章生僻起來。
”李大寶認真說。
李珩說:“考試就是用來發現問題的,寶哥,咱不着急,早日發現一個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