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恨
杜芝蘭見杜傅羽來勢洶洶,心道不妙,他将藥碗擱在案桌上,幾步上前擋在杜傅羽和杜華生的前面。
“哥,有話好好說。
”杜芝蘭早已習慣杜傅羽每隔一段時間就來索錢的行為,他神色淡淡,淺色的瞳仁裏帶着肉眼可見的疏離。
杜傅羽見不慣他這副裝清高的嘴臉,不就是讀過幾年書嗎?有什麽了不起的,還在這兒跟他擺架子,再怎麽裝,也不過是一個繼室生的賤子!
他趾高氣揚地斜睨了一眼杜芝蘭,随後眼睛咕嚕嚕地轉,目光打量着在炕上躺着的杜華生。
他看杜華生面頰凹陷,整個人瘦的跟皮包骨似的,眼珠子空空的浮在眼眶中,松散衰老遍布黃斑的皮膚垮垮地挂在臉上,像是同內裏的血肉分離開來,随時可以叫人輕易剝了皮去一般。
杜傅羽奇了個怪了,老爺子這副要死不活的病态是怎麽撐着活到現在的,杜華生的目光晦暗發散,可是杜傅羽清楚地知道杜華生再看他。
那種被洞視靈魂的不适感,讓他渾身不适。
杜傅羽忽然有一種莫名的恐慌,腦力蹦出一個猜測。
他沒了方才的咄咄逼人,緊張而又小心地試探:“......藥都在喝嗎?”
杜芝蘭不知道他怎麽突然換了一副神态,還沒回過神來,“啊?”
卻聽見另一個蒼老渾濁的聲音在耳旁響起,“別問我要錢。
”
杜芝蘭轉頭看向杜華生,杜華生越過他的視線盯着杜傅羽,察覺到兩人之間山雨欲來的微妙感,杜芝蘭覺得頭疼,每次吵完架,杜華生的身體狀态都要差幾分。
為了緩和二人間的關系,防止再度争吵,杜芝蘭好聲好氣地說:“不勞大哥擔心,爹一直都有在好好喝藥。
”
他說這話也帶了幾分暗裏的嘲諷,在他看來杜傅羽這人這幾句莫名其妙的口頭功夫,真是虛僞極了。
隻是,即使遲鈍不懂人心如他,也感受到杜傅羽說話時的緊張感,他握緊了拳頭盯防着這個滿身烏青的長兄。
杜傅羽做了一個令杜芝蘭不解的行為,他輕輕地嘆了口氣,蹙緊的眉頭也舒展開來,杜芝蘭在他眼裏看到了......放松,劫後餘生的欣喜?
杜華生那邊卻是側過了身子,似乎不願理會杜傅羽。
杜傅羽哪裏咽的下這口氣,前幾次他都沒有要到錢,這次他學聰明了,“你個老不死的不給我錢,我還不能自己去找嗎?”他說罷,跨過門檻,往內屋杜傅羽的房間走去,杜芝蘭哪能讓他得逞。
一是,他不忍看辛苦掙來的錢任由杜傅羽浪費。
二是,他打心底厭惡杜傅羽這種不入流的行為。
好男兒可以窮,可以向父母要錢,卻不能拿着父母的錢去揮霍。
更何況杜傅羽有手有腳,有年輕的資本,還有家裏的財力作為支撐。
他不能靠腦力掙錢,那就靠勞力,不能在外面做工,那就在自家幫忙。
可偏偏就是他放着大好的優勢樣樣不沾,選了一個最讓人忌諱的方式——賭博。
白日做夢,一夜暴富的癡人夢,最終也将在漫天迷人眼的虛假金幣中葬于墳墓。
杜芝蘭拔腿欲追,杜華生叫住了他,他倚着牆壁,雙腿由于伸不直而蜷曲着,整個人的姿勢顯得十分僵硬:“他找不到錢在哪,蘭兒你去拿點錢把他打發走吧。
”
杜芝蘭訝然,“......爹。
”
杜芝蘭不明白爹為何又心軟了,他的手指掐進了手掌,指甲陷入肉裏,幾乎劃破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