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未參與的,忍不住上前打探情況,“怎麽樣了?你家那勞什子豆豉做成了麽?”
魏娘子一邊指點着其它婦女做豆豉的法子,一邊回應道:“莫急,哪有怎麽快,我家那位說等豆子洗淨後,隔天早上便要放到竈上炊,等熟後再用那新鮮的茅草蓋住了,之後還要等十四天嘞……哪裏急得了。
”
魏娘子見婦人聽她說話時,眼裏時不時蹦出火星,便知那婦人是上道了。
果不其然,婦人回到家中,瞧着自個窖子中堆着的豆子,屬實是發愁,竟躍躍欲試起來,她方才聽了魏娘子的講話,魏娘子把那過程都詳細地道出來,隻是婦人倒底是不敢亂動,還是先将豆子存起來,等那邊做出點什麽來了,再參與進去也無妨。
李珩下完課便随着村長李大成奔波到其它鄉親中去,這做豆豉的步驟需要嚴格執行,若是哪一步錯了,這做出來的豆豉定是爛的吃不得,李珩自然不敢輕視。
洗碗豆時要注意,去除掉壞的豌豆,炊豌豆時要顧着火候,不能太大,亦不能太小,溫火最為合适。
“嬸子,注意火候。
”
李珩對着李三嬸子道,李三嬸子點了點頭,招呼着狗蛋兒将一根木柴遞過來,李三嬸子在用鐵鉗把木柴夾入竈中。
“呼,呼,”李三嬸子擦了一把汗,一邊扭頭看向李珩,“孩子,你看這樣行不。
”李三嬸子離火近,臉被烤得通紅。
狗蛋兒笑嘻嘻道:“娘親是大花貓。
”狗蛋兒走到娘親身邊,伸出小手揩掉娘親臉上的木炭灰,結果越擦越黑。
李三嬸子朝狗蛋兒埋怨道:“混小子,擦不幹淨的。
”一邊又用沾了灰的手在狗蛋兒臉上抹了一把。
狗蛋兒也不避開,朝站在一邊的李珩眨了眨眼睛,“哥哥,我變成小花貓啦。
”
“喵喵~”
李珩朝他笑,俯下身子想要揉一揉小家夥的臉蛋,卻被狗蛋兒襲擊。
現下李珩的鼻子上糊了柴灰,狗蛋兒嘻嘻笑:“哥哥是灰鼻子!”
李珩扯住了狗蛋兒,在他的腰上撓了撓,狗蛋兒癢得欲掙脫,被李珩牢牢束縛住,狗蛋兒可憐巴巴地求饒道:“珩哥哥,我再也不敢了。
”
李珩這才放開了他,小毛孩子掙脫開後,又嘻嘻笑起來,不過倒是安分了不少。
李三嬸子呵斥道:“狗蛋兒,別在這兒添亂子,娘和你珩哥哥有要事幹。
”
狗蛋兒垂頭喪氣地離去。
李珩安撫了狗蛋兒,又走到竈邊去瞧了瞧豌豆,估摸着豌豆快熟了,便道:“嬸子,隻需撤掉一部分柴,以小火炊之即可。
”
李三嬸子依言。
忙完活後,李珩自三李三嬸子家借了鐵鉗,又借了竹簍,打算去山上撿闆栗。
李潇恰好自外邊回來,知李珩要去撿闆栗,自個兒也跟了上去。
兩人結伴而行,在去山上的路上,李珩便會背些短小的詩。
不知為何,和李珩在一起時,李潇的心情總是分外愉悅,這個年紀比他小的弟弟總給他一種很舒适的感覺。
山林子裏的楓葉開了。
千枝萬枝楓葉紅,草木搖落半邊秋。
遍地的楓葉,漫山的秋意,李潇刻意繞過了楓葉走,避免一不小心破壞如此良辰美景。
李潇停下腳步,蹲下身子,萬物俱靜,唯有蟬鳴,值此之際,李潇選中一片雲霞似的楓葉。
“潇哥,眼光不錯,這楓葉當真是獨特,既不與秋争緋紅,又留春意在心頭。
”
隻見這楓葉紅邊裏透着青澀的綠,綠邊裏包裹着成熟的紅。
李潇笑道:“唯珩弟懂我。
”說罷将這楓葉別在李珩的發帶處,“君子應與楓相配。
”
李珩彎了彎眉眼,月白色發帶被風輕輕吹動。
李潇一時看愣了神,隻覺得耳廓一熱,竟道是這秋日裏的林子也這般熱嗎?
惱人的熱。
一片楓葉自樹枝落下在李珩的手心,李珩道:“潇兄可有想到甚麽?”
李潇怔愣,手心冒汗。
李珩道:“楓葉蕭蕭秋意濃,紅霞映照林間路。
”
這是唐朝詩人杜牧的《山行》。
李潇掐了掐自己的腿,“珩弟好詩意。
”
喃喃道:“隻言春色能嬌物,不道秋霜解媚人。
”
這是明代徐渭的《紅葉》。
曾今隻知春色撩人,竟不知這霜後的秋楓這般知人心意。
李珩稱道:“甚好,甚好。
”
秋意漸濃,楓葉漫天飛,林中兩小兒隻把詩歌對。
兩人竟是對起詩歌來。
不知幾時,竹簍子裏也裝滿了闆栗。
“珩弟弟,撿了這般多的栗子,能吃好些日子。
”李潇笑道,撿起闆栗往李珩的簍子裏扔。
李珩樂:“潇兄莫要打趣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