籌備束脩
“娃娃,你這是要去幹什子?”
喜娘一手拿着兩張油紙,另一手上拿着一個小布袋子,李珩猜測裏面應當是裝了豌豆種子。
夜晚的涼風刮的喜娘鼻尖紅紅的,婉兒打了個噴嚏,依偎在哥哥的懷裏。
李珩怔愣了半晌,摟緊了婉兒,“本來要去找你來着,先進來吧,外頭冷。
”李珩走過去把院門關了。
婉兒迷迷糊糊地感知到喜娘的存在,從李珩的懷裏擡起頭來,朝李珩眨了眨眼睛,又向喜娘張開雙臂,小嘴巴一張一合的,“呀呀呀呀。
”
李珩捏了捏婉兒的小臉蛋,将婉兒讓給喜娘抱着,自己接過喜娘手上提着的東西。
婉兒如今也有一個月大了,笑起來模樣喜人,一雙大眼睛水靈靈的,臉頰上還有兩個小酒窩。
喜娘抱着婉兒,婉兒便對她笑,喜娘心想如果能伴着婉兒長大,無論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
“喝過奶了嗎?”喜娘柔聲道。
兩人走到了屋內,屋內火盆正燃着,烘得屋子很溫暖。
李珩放下手中的東西,回道:“已經喝過了。
”
他有些話想問喜娘,卻又欲言又止,最終倒底還是說了,不問的話,他實在是不放心,“喜娘為何這般晚回來?”
喜娘一邊将婉兒放到炕上,給她掖好了被子,一邊不緊不慢地答道:“走路花了點時間。
”
之前院子裏的光線暗,李珩看不清楚,如今到了屋內,李珩見她的身上都是灰塵,褲腿上還沾着泥巴漬,便二話不說先去了竈房,端着一洗腳盆的溫水走了出來,“喜娘先坐下來泡個腳。
”
李珩把洗澡盆放在了凳子跟前。
喜娘還沒被人這般關懷過,一時又是手足無措又是羞恥不已。
李珩背對着她,又回到了竈房,他知道在古代不能随意窺探女子的玉足,雖然他現在的身子隻是個孩子,但這不代表他就可以不尊重喜娘的隐私。
喜娘低着頭,将腳放入水中,她的腳底長了好幾個水泡,腳後跟也磨破了皮,她今日走了很久,來回一趟大概有二十多公裏,花了兩個時辰(也就是四個小時)多,路上不是沒有牛車,隻是她想着能多省點錢,便多省點錢,反正她也不着急,多走點路也是不礙事的。
李珩的聲音自竈房處傳過來,“喜娘,下次我們不走路,坐牛車。
”
家裏不富裕,喜娘不想多花閑錢,急着解釋道:“我走得慢,不累人。
”
李珩卻反将道:“油紙也可以不要有,窗戶不用補,我夜裏不冷。
”
喜娘激動道,“那怎底行,你若再染風寒怎辦?”
那邊李珩點了點頭,拿着鍋鏟的手頓了頓,聲音帶了幾分沉重,“既然如此,喜娘便也知道有些錢是必須花的,無需省着。
我們雖然窮,但也不能虧待了自己。
”
喜娘紅了臉,覺得李珩說得有道理,她這麽大一個人倒叫一個小孩給教育了。
估摸着喜娘泡好腳,沐完浴後,李珩的菜也做好了,紫藤花炒雞蛋,再加上一道木耳炒青椒。
香噴噴的,很誘人。
勞累一天回來,最幸福的莫過于安靜地坐下來吃一頓美味的飯菜。
兩人坐在桌子前吃飯,家中有茶樹油,李珩取了些,叮囑喜娘塗在傷口處。
喜娘說到她今日趕墟的事,從兜裏掏出九十六文錢,沉甸甸的,銅幣碰撞的聲音清脆悅耳。
喜娘的臉上堆滿高興的笑容。
天麻總共七個,一個十文,七個七十文錢,竹簍子一個五文,五個賣了二十五文,還有竹促織、竹蜻蜓一共賣了十文。
買豌豆種子花了五文錢,油紙花了四文錢,總共就還剩下九十六文錢。
今日趕墟,她一開始确實是緊張的,怯懦地不敢說話,擺着個攤在那兒,人是幹愣着的,後來她想到了婉兒,想到了李珩。
—— “我們是一家人。
”
——“這個家裏,有你真好。
”
她頓時來了勇氣,反正這兒沒人認識她,隻要開口喊出第一個字,後面就簡單了。
于是她也學着其它擺攤的農戶們一起叫喝,漸漸地也就不再那般害怕,将手上的貨物都賣完了。
喜娘編的竹簍子很好,數量少很快便被過往的婦人買光了去,還向她打聽是怎樣編出這樣好的簍子來的。
她雖是羞澀的,怯懦的,骨子裏卻一直渴望着能得到他人的認可。
此番趕墟,她覺得自己心裏那個大洞正在被一點點填補。
心髒鼓鼓的,滿滿的,很有成就感。
李珩将今日與李夫子的事講給喜娘聽。
喜娘一聽他要讀書,渾身一激靈,用力地拍打桌子,立馬支持道:“讀書!該讀書!喜娘供你讀書!”
李珩樂得筷子都要掉了,“喜娘,讀書可不是一般的耗錢。
”
“錢就是拿來花的,喜娘能掙錢!”喜娘毫不在乎地道,掂了掂桌子上的一串銅幣,“你個娃娃家的,不用操心這些。
”
喜娘當然知道讀書耗錢,也知道讀書這條路究竟是有多難,她之前的村子裏頭,幾十年了都考不了一個秀才,那些讀書人都讀得頭發發白成了皓首老翁,最終還是個童生。
不過,不知為何,喜娘覺得李珩這娃娃很聰明,莫名地給她一股信心,這孩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