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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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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子的考驗 紙窗外糊着薄薄的一層霧氣,內壁凝着晶瑩的水珠,天剛朦朦亮,淩晨的風還未褪去夜的涼。

     屋內不知何時多了個火盆,木炭上燃着的火星還未全部滅去。

     昨天晚上睡在炕上,忽地覺得很涼,李珩弓着身子蜷縮在薄褥子下,家裏的火盆隻有一個,他惦記着婉兒和喜娘,便早早地生起火來将內屋烘得暖暖的。

    他不是沒挨過凍,再挨一次也沒關系。

     窗戶還有些漏風,被吹得呼呼作響,李珩将褥子蓋住了腦袋,裹成毛毛蟲,隻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眼皮沉重地耷拉下來。

     受到生物鐘的影響,次日,李珩還是早早地從炕上爬了起來,地闆上還擱置着一個火盆,他晃了晃腦袋,一陣眩暈感撅住他。

     再三确認,地上的火盆确實是他家裏唯一的火盆。

    莫不是喜娘放過來的? 看來日後還是不能逞強,這畢竟是具孩子的身體,免疫力自然不強,這下大概是染上風寒了,嗓子也幹癢的很。

     拖着搖搖欲墜的身子走到竈房,李珩方想舀水先簡單地洗漱一下,再去給自己熬一碗姜湯暖暖胃,驅驅寒氣。

     卻見喜娘正坐在矮凳上,把着火候,爐子裏塞着幾根木柴,燒的正旺,上面架着一口鍋,鍋蓋子被鍋內洶洶的白霧沖地向外顫動,一股誘人的香味順着空氣傳過來,李珩的肚子咕嚕嚕地叫動。

     都說染了風寒的人,食欲不振,胃口是沒有的,肚子卻也是餓的。

     喜娘用火鉗調整爐子內木柴的分布以确保木柴均勻燃燒,避免形成死角,導緻火勢不均或熄滅,而後她偏過頭來,看向李珩,神情染着幾分憂慮,從她這個角度看來,李珩的面部煞白的很。

     還好她多留了個心眼,就怕火爐子起不了用,便早早地起床給孩子熬了蔥白粥,這蔥白粥是蔥白加生姜片配着梗米做的,味道清淡,适合食欲不症的人食用,且蔥白具有發散風寒、發汗解表的功效,生姜也有溫中解寒的作用,兩者都有益于緩解症狀。

     “快快先洗漱了,鍋裏有熱乎的蔥白粥,喝了暖暖胃。

    ”喜娘柔聲道,語氣帶着焦急。

     李珩點了點頭,張口說話,卻發現喉嚨仿若黏住了似的,堵的說不出話來,擠出來的聲音也帶着厚重的鼻音。

     這下可真是遭了罪了,怕是一天的嗓子都得是啞的,這定然是不能在去趕墟了,還在他遲疑不決之際,喜娘卻先一步開口,“你這樣子定然是趕不了墟了……她頓了頓,深吸了一口氣,眼神煥發着柔和卻堅定的光芒,“我去。

    ” 曾經隻是說出這句話,都要在腹裏打好幾次稿子,如今卻是半分耽擱不得。

     她隻需要向前邁出一小步,外面的世界并不像她想的那麽可怕,她若真心想要護着兩個娃娃,便遲早要去接觸社會。

     喜娘将手掩在袖子下,握成拳頭狀,指甲緊緊地掐入手心,脆弱的皮膚被掐破了,滲出血來,強烈的刺痛感逼得她足夠保持清醒。

     這一次,李珩沒有拒絕她,“你去。

    ” 啞的不成樣子的一句話,卻鼓舞了喜娘。

     見烏雲密布,知山雨欲來是必然,既然已知山雨一定會降臨,與其一味地祈禱天晴,不如未雨綢缪。

     該要走的路,不管再難,也擺脫不了,若那時,她能夠與過去的自己釋懷,李珩為她感到高興;若是不能,那也無需一定要追求所謂地釋懷,待在自己的舒适圈未必就是一種錯誤的選擇。

     總之,小家雖破卻總為喜娘敞開大門。

     一碗蔥白粥下肚,李珩覺得渾身都舒适了,頭腦也不再那般暈乎乎的了,雖然嗓子還是幹癢的,不過這點小病造不成什麽大事,李珩覺得自己又能幹活了。

     喜娘麻利地将好些個竹簍子搭在一起,又往裏面放了些自己閑暇時編的竹促織,竹蜻蜓,再小心地将裝有天麻的麻袋子放在了裏面,便同李珩告別了離去。

     李珩喂過婉兒喝奶後,太陽也不疾不徐地倚着藍天白雲攀着高兒懸于天幕,再次發着耀眼的光芒。

     雄雞報曉,村子裏的人趕墟的趕墟,幹農活的捯饬農活,男女老少人人各司其職,各得其所。

     秋娘子的家離李珩家不遠,知道秋娘子今日得有空閑,李珩将婉兒交與秋娘子照料。

     臨走前,婉兒張着小嘴巴,咿咿呀呀地同李珩揮舞雙手,小表情萌萌的,十分可愛。

     李珩知道這是婉兒在表達自己的不舍之情,朝婉兒笑了笑,“婉兒乖,哥哥幹完活就回來接你。

    ” 婉兒樂呵呵地也笑了,又是一番咿咿呀呀。

     李珩回到家中,用扁擔挑起木桶,向村裏頭的小溪邊走去。

     他每個桶裝的水都不多,他不是自不量力,對自己的身體情況也有認知,知道挑太多水,他是不行的。

     這對于一個身體抱恙的八歲小孩來說,是一項不小的挑戰。

     好在小溪的位置離田地不遠,反反複複來回幾趟,中間也停下來歇息了好幾次,總算是把豌豆地給從頭到尾,潤濕了一遍,保持土壤的濕潤有助于豌豆種子的發芽和幼苗的生長。

    但是要注意的是,要避免積水,水分過多會導緻土壤排水不良,引起根系腐爛。

     來田地幹活的不隻李珩這麽一個小孩,還有李三嬸子家的狗蛋兒,狗蛋兒隻有五歲,甚至比他還小了三歲,卻也下田幫襯着幹些簡單活計。

     村裏的孩子大多懂事,這樣的孩子自小便經受了風吹雨打,有着一身子的使不完的勁兒。

     曾經有人這樣評價過李珩,“像是蒲公英的種子,即使于人世間浮沉漂泊,卻有野蠻的生命力,所落之處,無論岩石峭壁還是裸露火山岩,總能于絕境中拔出一線生機。

    ” 如今這樣的一句話,同樣适用在白雲屯的孩子們身上。

     等一切都忙得差不多時,已經快到晌午飯的節點了,今日來的匆忙他沒有準備幹糧,李珩收拾物什準備回家,卻被李三嬸子叫住,“珩娃娃,過來哩,嬸子請你吃餅子。

    ” 李珩頓了頓足,李三嬸子挎着竹籃子和狗蛋兒往這邊走來,李三嬸子從竹籃子裏拿出一個層次分明,在面皮中夾入肉末、蔥花的籠餅。

     籠餅又稱蒸餅,炊餅,它的制作方法是将面團擀成薄片,然後放在特制的蒸籠裏蒸熟,嘗起來口感柔軟獨具風味,且制作快捷,成本低,廣受農戶們的喜愛,早上做好,不僅可以搭配着米粥一塊吃,餘下的還可攜帶到田間作晌午飯。

     三人待在樹蔭下,享用響午飯,初春的田野地,舉目望去,一覽無遺,白雲山就在前方,此起彼伏的山脈摻天而長,刺破雲霄。

     視野極其開闊,疲憊感在自然的湛淨靈明中得到緩解,偶爾會刮來一兩絲習習涼風,身子是舒展的,草地是綿軟的,樹蔭是陰涼的,惬意有餘。

     狗蛋兒要去私塾那兒接哥哥李潇放學。

    李潇今年十一歲在經班就讀,狗蛋兒平日裏除了幫襯家裏幹點農活,便也無事可幹,每天最大的快樂便是同李潇一塊兒玩,哥哥李潇知道很多民間異聞,狗蛋兒總是纏着哥哥給他講故事,兩兄弟雖然差了六歲,關系卻好得很。

     李珩本來就打算要去李夫子的私塾探探情況,現在正好一路過去了。

     走在田壟上,五歲的狗蛋兒小嘴“巴巴巴”地說個不停,田間的熱浪來襲,狗蛋兒的小臉蛋被烘烤得紅撲撲的,像熟透了的山桃子似的。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走起路來也渾身輕松,足以見心情雀躍,“珩哥哥,等我年歲到了,我也要去讀書,像阿兄一樣,知道很多的知識,我要收集一大堆的民間故事,分享給我的好朋友們。

    ” 狗蛋兒太過興奮,眼睛沾在李珩身上,顧不着看路,差點一腳踩空,跌進泥巴地裏,李珩一把揪出他的後衣領子,堪堪将他拽住,接過狗蛋兒的話,“等你讀多了書,走出白雲屯,外面還有更多的故事等着你。

    ” 狗蛋兒睜大炯炯有神的黝黑眸子,凝視着李珩,“珩哥哥,白雲屯的外面是什麽樣子?”狗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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