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第41章
翌日,衛瑛剛用完膳就聽見外頭院子裏的動靜格外大，她出去瞧是什麽熱鬧。
原是昨夜風太急，院中落了一地的銀杏果,一群下人在打掃。
她撿起腳邊的幾個銀杏果，朝一旁的池子裏扔，小果子“咕咚”一聲落了水,很快又浮上來,表層隐隐泛着光,就像裹了一層銀粉。
還剩下幾顆成熟的果子躺在她掌心，瞧着像蜜餞,表面覆蓋着白色的糖霜,帶着點褶皺。
但衛瑛知道這果子長得可愛漂亮,捏開就不可愛了。
還是小時候衛春生告訴她，她才第一次知道這漂亮的果子竟然是臭的，那可能是她關于幼年最早的一段記憶。
彼時衛瑛才六歲，找嬷嬷要了個小籃子，在院子裏撿銀杏果玩。
衛春生剛來沒幾天,二人還不太熟,她抱着樹幹看衛瑛撿果子,衛瑛撿到她跟前時,衛春生踩開一個：“是臭的。
”
當時衛瑛太小,一下子就被那臭味熏得臉漲紅,剛要生氣,一個銀杏果從樹上掉下來，“咕咚”,正好砸在她腦殼上。
衛瑛以為是衛春生故意使壞，就把踩開的果子朝她扔過去,二人開始你來我往互相丢果子。
小孩子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等她們一齊咧着缺牙巴的嘴，靠坐在樹下休息時，倆人都沾了一身的臭味，被嬷嬷一同帶進去沐浴了。
思緒回籠，衛瑛微微用力，指甲掐開一點果皮，一下子就聞到那個熟悉的味道了。
歸家一個多月，衛瑛去看過衛春生三次，每次去她都是在昏睡中。
服侍衛春生的下人講她近期隻醒了兩回，每回睜眼，低語幾句又很快昏睡過去。
她昏昏沉沉時，喊的都是衛瑛的小名。
衛瑛越來越想不通，衛春生到底為什麽要害自己，她在等，等着衛春生醒來問一問。
深深吸了一口氣，涼意鑽入鼻腔和喉嚨，因兒時回憶而短暫翹起的唇角早已壓下去。
擡頭見蕊珠從廊下拐過來，她端着個簸箕，身後跟着個侍女拎了一小籃蜜橘。
不想被蕊珠瞧出來情緒上的異常，引她擔心，衛瑛裝作面色如常地迎上去。
“姑娘這念頭想得真是時候，小廚房前些日子正好晾了一些油栗，說是比闆栗強呢。
我方才咬開一個生的嘗了嘗，還真是格外甜。
”蕊珠晃晃手裏的簸箕，裏頭黑亮亮的栗子冒着熱乎氣兒，發出“唰唰”聲，“已經讓人蒸過一遍了，咱們回來略烤一烤就能吃了。
”
衛瑛心頭的不快被她這番話蓋過去，也跟着泛出點甜，她接過侍女手裏的小籃子，裏頭的蜜橘都黃澄澄的，葉片也很新鮮。
院裏很快支起一個小爐子，蕊珠搬了倆小圓凳過來，衛瑛坐下搓搓手，拿小鏟子往裏頭添了幾塊銀絲炭，
爐子上蓋着個小鐵網，栗子剛蒸熟沒多久，外殼尚微微發軟，放到鐵網上不多時就變得脆脆的。
衛瑛一手托着腮坐在旁邊看，有些等不及，又剝開蜜橘一同放上去。
橘子瓣兒很快也被烘幹烘熱，外皮咬起來脆脆的，裏頭的果肉依舊甜軟，汁水很多，衛瑛覺得比新鮮的好吃。
她把烤好的橘肉裝在橘子皮裏，托在掌心，腦海中驀然浮現出給謝凜剝橘子的情景，也是這樣盛在橘皮裏托給他。
衛瑛搖搖頭試圖把這段記憶甩出去，一瓣瓣地自個兒捏起來塞進嘴裏，莫名感覺沒有方才那麽好吃了。
“姑娘，吃栗子。
”蕊珠手心躺着兩枚她剛剝好的栗子仁。
衛瑛扔掉橘子皮，不再亂想，“甜！”
她也搓搓指尖，拿起一枚栗子吹了幾下。
結果還沒等用力，那栗子就在她手裏“嘭”地一下爆開了。
旁邊的侍女都被吓了一跳，蕊珠忙放下手裏的栗子去瞧衛瑛的手：“都紅了，咱別吃了，回屋塗點藥膏吧。
”
“我才吃了倆。
”衛瑛撇撇嘴。
“一會兒我剝了栗子仁給姑娘吃。
”蕊珠拉着衛瑛往屋裏走。
“上完藥我同你一塊兒弄，拿東西墊着少剝幾個就行了，別跟我一樣燙着了。
”
衛瑛原以為這個麽點小燙傷不礙事，結果一直到第二天梳頭的時候，燙到的位置更紅了，倒是感覺不到疼了。
“怎麽更紅了，幾天才能好啊，可別留疤了。
”
“燙傷就是這樣的，顏色越來越深，後面就好了。
”蕊珠一邊給衛瑛梳頭一邊道：“少說也得十來日才會好利落。
好好塗藥應當不會留疤的，姑娘小時候手劃破都沒留印子。
”
衛瑛這才放心。
今日正是謝真辦宴的日子，上午收拾妥帖後衛瑛坐馬車到了國公府，路上還隐隐擔心在人前怎麽應付謝凜，但有些意外的是，他一直未曾露面。
席間謝真坐在首位，宣寧公主在她右手邊第一個位置。
宣寧公主面色不豫，她身旁幾位女郎之間的氣氛有些微妙。
衛瑛隻有往年随父親赴宴的時候見過宣寧公主幾次，并不相熟，因此沒多留意，隻坐在自己位置上與旁邊人閑聊。
謝真想讓衛瑛坐在自己旁邊，但衛瑛往日與謝真并不算特別交好，父親的官職也不是最高的，便拒絕了。
席間上了很多道栗子做成的菜肴和點心，一直到上了碟栗子仁，衛瑛才想起前夜謝凜在她房裏時蕊珠在外面問的話，應當是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