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良陸生坐在窗邊,認真地說到,“家裏會為你點燈的。
”
奴良鯉伴一愣,随即笑着應了下來。
他朝着車廂裏的陸生、刀劍付喪神、劄克和瑞吉兒揮了揮手。
在代表着地獄巴士的黑點再也看不見時,他才轉過身,對從遊樂場裏走出來的鬼燈露出禮節般的笑容,道:“現在去往地獄拜訪閻魔大王,會不會太晚了?”
鬼燈聞言沉下了臉色,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但是他的聲音依舊平穩有力:“不會,現在這個時候剛剛好。
”
“請随我來。
”
鬼燈帶着奴良鯉伴走入了通往異界的通道。
而另一邊,地獄巴士到站後,奴良陸生就和刀劍小團子們分開了。
奴良陸生準備回家,而刀劍小團子們則是帶着劄克和瑞吉兒換了一個方向,躲入隐秘的小巷,打開了回歸本丸的通道。
他們帶着劄克和瑞吉兒會了本丸。
奴良陸生帶着一背包從地獄遊樂場購買的擁有地獄特色的小玩意兒,準備當做伴手禮送給自己的親人和朋友們。
他心情極好,似乎沒有什麽能夠破壞他此刻的心情。
但每次奴良陸生這麽覺得的時候,總有些什麽意外發生。
在經過一個拐角時,有個瘦小的身影奔跑着撞上了他,懷裏抱着的東西噼裏啪啦掉了一地。
“對、對不起,你沒事吧?”坐在地面上的少年沒有第一時間關注自己掉落的物品,反而關心起被撞了但是一點兒事情都沒有的奴良陸生起來。
他眼中充滿了擔憂,卻又隐藏着什麽看不清的波瀾。
“啊?我沒事。
”奴良陸生沒有察覺少年眼中的異樣,好心地伸出手,一把将少年拉起來。
然後蹲下來幫着少年一起撿東西。
他不适地挪挪腳,稍稍遠離了一點兒那個異常瘦弱的少年。
奴良陸生有種不太美妙的預感,想要讓自己快點兒離開這個地方。
還有這位弱不禁風的人類少年。
滾落一地的東西很快就撿完了,奴良陸生對少年點點頭,說了聲“再見”,沒有想要過多交流的欲望,徑直離開了去。
這個少年有點兒奇怪。
奴良陸生一邊走着,一邊回想起剛才的撞擊。
隻是他還沒來得及抓住腦海中的那一縷思緒,身後就傳來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
腳步聲又快又急,那位不知名的少年氣喘籲籲的追了上來,斷斷續續地喊:“等、等一下。
”
但是奴良陸生沒有停下腳步,他擡頭看了一眼天際。
太陽已經快要落山了,他還不想要讓普通人看見自己從人類變為妖怪的那一幕。
少年無法,隻能跟着跑了一段,最終還是在體力上吃了虧,無奈地放棄了追逐。
他蒼白的臉上露出運動過後的淺淡緋紅,閉上眼深吸一口氣,睫毛微顫,臉上的神情怯懦又帶着渴望,鼓足了勇氣大聲喊到:“我、我的名字是雲川月也,可以問一下你的名字是什麽嗎?”
“我能做些什麽向你賠罪嗎?”
沒有人回答他。
雲川月也睜開眼睛,眼前早就沒了奴良陸生的身影。
他斂去怯懦的神情,露出陰沉沉的微笑。
良久,站立在這條無人街道上雲川月也像是神經質般對着空氣喃喃自語:“寶貝兒,這個小家夥還真不錯,是嗎?”
“也很敏感呢。
”他笑起來,唇角咧到最大,“我想他應該是發現什麽了。
”
“不過這樣就更好玩了。
”
“嗯……好想知道小家夥的名字哎~”
他安靜了一小會兒,做出傾聽的姿勢,而後點點頭。
“唔,寶貝兒說的對,現在還不睡狩獵小家夥的時刻,要先完成你發布的任務。
”雲川月也注視着系統版面,輕輕念了一句版面上照片下的名字,“奴良陸生……”
那是一張奴良陸生妖化後的照片,雲川月也伸出手,輕點屏幕,眼神陰翳,輕嘆着道:“要趕緊找到你呢,不聽話的壞孩子。
”
夕陽墜入海中,黑暗籠罩了地面,街道中傳來了不甚明顯的抱怨聲:“寶貝兒,為什麽這個世界我的屬性是[病弱]?”
尾音漸漸地被黑暗所淹沒,直至這裏重歸寂靜。
奴良陸生回到奴良宅的時候,最先見到的便是奴良滑瓢。
他拿着煙槍,站在離大門口不遠的地方,等着奴良陸生回來。
“我回來了。
”奴良陸生說到,他注意到奴良宅裏的氛圍有些不對勁,“發生什麽事了嗎?”
“陸生。
”奴良滑瓢神情嚴肅,示意他趕緊進入奴良宅,一邊說到,“有人在找你,這幾天你先呆在家裏訓練。
”
“學校那裏我已經讓若菜打電話給老師請假了。
”
奴良陸生一驚,随即皺起眉,神情算不上好:“發生什麽事情了?”
“有兩個人想要對你下手。
”奴良滑瓢沉聲說到,“但是奴良組查不到任何有關于他們的消息。
”
他說着看向了奴良陸生,提醒到:“你要小心提防班級裏那位剛轉來的雲川月也,他是派來找你的人。
”
“他是那兩個人口中的[穿越者]。
”
編號八十一和編號一百六十二太過于自信,因而沒想到他們在學校中随口提及的丢包袱行為正好被偷偷摸摸跟随着他們的奴良組小妖怪們給聽了個正着,再加上雲川月也轉學的巧妙時機,想讓人不懷疑都難。
而且他們口中的“穿越者”這個字眼更加地令人在意。
奴良滑瓢沒有對奴良陸生提及的是他的猜測,比起奴良陸生,或許從平行世界而來的奴良鯉伴才是他們的目标,隻是不知道為何,他們找錯了人。
不過無論是陸生還是鯉伴,他都會護好他們的。
這些想法快速地從奴良滑瓢的腦海當中略過,再度開口時,他仿佛變回了平日裏那個樂呵呵的老頭子,轉移了話題:“你父親呢?”
“哦,老爸他去其他世界的地獄了。
”夜晚下妖怪姿态的陸生按捺下心中起伏不定的心思,開口回答到。
“地獄?”奴良滑瓢不由得感受到了一絲詫異。
夜陸生點點頭,繼續道:“隻是代表這裏的地獄前往異世地獄進行交流。
”
這用不着隐瞞,大大方方地說出來也能讓爺爺安心。
得到陸生的回答,奴良滑瓢心中的想法再度轉了轉,覺得奴良鯉伴在這個時候去異世的地獄也不錯。
畢竟如今的浮世繪町已經被人盯上,算不得什麽安全的地方,剛好也能夠躲過那兩個奇怪編號的搜查。
隻是他對奴良鯉伴的實力有了更高的評估。
能夠代表此世地獄,被邀請至異世的地獄,怎麽看他的這個平行世界的兒子都不會是簡單的人。
奴良陸生其實有很多事情沒有說,比如說他曾經穿越到陰陽師的世界遇到過老爸,又比如說老爸自己創建的奴良組。
老爸沒有說,他自然也不會多嘴。
……
奴良鯉伴同鬼燈一起跨越了世界的屏障,來到了異世的地獄。
他稍顯好奇地打量着地獄,看着鬼魂按着次序排隊進入殿中接受審判。
隻是看了一會兒,便無趣地轉移了視線,開始觀賞起地獄的景色來。
他們向前走了許久,不僅沒有到達隊伍的盡頭,也沒看見這條長長的隊伍動彈一下。
身邊的鬼燈似乎很生氣?奴良鯉伴悄悄的看了一眼鬼燈,發現他已經忍不住颠起了手中的兇器。
奴良鯉伴與鬼燈一起進入殿中的時候,裏面空蕩蕩的隻餘下一條狗,沒有料想當中的閻魔大王。
小白狗很快就發現了鬼燈,它歡快地搖着尾巴跑了過來,熱情地招呼到:“汪,鬼燈大人你回來啦!”
“嗯?小白?”鬼燈低頭看了一眼小白,“閻魔大王呢?”
小白不解的歪了歪頭,尾巴搖的飛快:“小白不知道!”
“小白是不會說閻魔大王去泡澡了的!汪!”
聽聞此言,奴良鯉伴仔細的瞧了一眼還在不停搖尾巴的小白,判斷他到底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
隻是看了半天,他也不覺得這條叫做小白的狗會是個肚裏塞黑餡兒的狗。
接下來奴良鯉伴直面了鬼燈一狼牙棒打斷了大殿裏柱子,小白被吓的石化的過程。
他面無表情的看着這一切,直到鬼燈開口說話:“抱歉,讓您見笑了。
”
“麻煩奴良先生等一會兒,我這就去将閻魔大王請過來。
”說完這一句,鬼燈便提着狼牙棒氣勢洶洶地走了。
奴良鯉伴想了想,最後決定跟上去看看這是個什麽情況。
一旁的小白也沒落下,他一邊小跑着一邊向奴良鯉伴搭話:“你好呀,我是小白,你是新來的獄卒嗎?”
“不是。
”左右也沒什麽其他事情,奴良鯉伴也就同小白聊了起來,“我是來拜訪這個地獄的客人。
”
“哦。
”小白應了一聲,也不知道聽沒聽明白,他自顧自的繼續說了下去,“鬼燈大人看起來很生氣呢。
”
奴良鯉伴發現小白現在還有點兒抖。
這是明擺着的事情,奴良鯉伴也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好在小白也沒有要等他肯定的意思,繼續活躍着聊天的氛圍。
奴良鯉伴有一搭沒一搭地同小白聊着天,這一路也不算太過安靜。
一妖一狗到達閻魔大王所在地的時候,還沒看到景象,便先聽到了鬼燈不滿的訓斥和閻魔大王被燙的嗷嗷叫的聲音。
總歸要給閻魔大王點面子,奴良鯉伴沒有進去,而是選擇在外邊等待閻魔大王和鬼燈出來。
閻魔大王出來的時候,全身上下就裹了條浴巾。
潔白的浴巾趁着黝黑的皮膚,泾渭分明又顯示出了顏色的巨大差異。
他委屈極了,嘴上還在說着話,而鬼燈卻是沒有絲毫心軟的意思,隻是神情冷淡的道:“閻魔大王,這一位是代表另一個世界冥界的奴良先生。
”
聽到這話閻魔大王一愣,轉過頭來終于看到了奴良鯉伴。
他有些尴尬,臉上卻已經笑呵呵地露出了一個微笑來。
“是奴良君啊?”閻魔大王撓撓頭,露出了點不好意思的神情,“十分抱歉,讓你久等了。
”
奴良鯉伴搖搖頭,說:“沒事。
”
閻魔大王見狀就更加不好意思了,他在原地轉了兩圈,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的歉意,最後隻好大聲呼喚自己不知道何時不見的輔佐官:“鬼燈君!”
“我在這裏。
”鬼燈推着小推車過來了,上面擺了七八杯紅豔豔又帶着點綠像是果汁一樣的東西。
他拿起其中一杯,遞給了奴良鯉伴:“奴良先生,請。
”
奴良鯉伴有點兒好奇,他結果這杯紅豔豔的東西,稍稍湊近嗅了一下。
一點點魚腥味帶着濃郁的草木清香。
“這是金魚草榨的果汁。
”鬼燈認真的介紹到,“是有益于身體健康的果汁。
”
“能去除疲憊,緩解眼神疲勞,還能夠神清氣爽,一天兩杯的效果更佳。
”鬼燈說着提起兩啤酒杯金魚草汁塞進了閻魔大王的手裏。
“請痛快的喝下去吧!”
“奴良先生,閻魔大王。
”
“請不要客氣!”
說這話的時候鬼燈的眼神十分銳利,但他并不是對着奴良鯉伴,而是對着閻魔大王,語氣居然還有點兒勸說的意味:“閻魔大王,金魚草汁能夠緩解你腰疼。
”
閻魔大王盯着被塞進自己手裏的金魚草汁,臉色發青。
他不是沒喝過這玩意兒,正式因為喝過了,才明白這種液體的難喝之處。
他可憐巴巴地看向了奴良鯉伴,試圖從奴良鯉伴哪兒尋求幫助。
隻是奴良鯉伴已經從閻魔大王的反應當中窺見了金魚草汁的威力,他不着痕跡地往後退了一步,道:“我有這一杯就夠了。
”
“謝謝您的好意。
”他十分客氣地斷絕了閻魔大王繼續求助的可能性,然後做出喝水的姿勢,将杯中的金魚草汁轉移到了系統背包裏。
閻魔大王面色發苦,在鬼燈的強大壓力下将剩餘的六杯金魚草汁一飲而盡,而後彎腰咳嗽了好幾聲,按捺下反胃的反應。
“鬼燈君,下次能不能不喝金魚草汁了?”閻魔大王換了一陣以商量的口吻說到。
鬼燈将杯子一一擺放整齊,認真回答到:“可以,隻要您能規律飲食,作息正常,保持身體的健康。
”
“……我知道了。
”
而後閻魔大王端正了神色看向奴良鯉伴,道:“你的事情我已經聽閻魔說過了。
”
“嗯……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聊吧,今天太晚了。
”
“我現在這副樣子也不适合談話。
”
“那麽明天見了,奴良君。
”
閻魔大王轉身準備離開:“鬼燈君會帶你去暫住的地方的。
”
“請随我來,奴良先生。
”鬼燈說到,“最近地獄的客房有點緊俏,所以我将您安排在了天國桃源鄉的三日月旅館。
”
“桃源鄉也是一處不錯的旅遊勝地,您或許能夠在那裏得到些什麽。
”
奴良鯉伴點頭,與鬼燈并肩而行,忽然開口問到:“金魚草是動物還是植物?”
“都不是。
”鬼燈冷靜的語氣當中帶上了些許驕傲。
“——它們是動植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