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38章
魏令嘉已經在林施微下榻的竹館待了一天一夜。
謝楚嫣清楚自己汲汲忙忙盯着旁人一舉一動極其陰暗。
可涉及魏令嘉或者施娘的任何事,魏念瑛都不會同她講,謝楚嫣隻能自己張望,聽說施娘病了。
病了有郎中,再不濟還有嬷嬷和婢女,要他在那裏做什麽!連男女大防也不顧嗎?況且他又不懂醫理,也不是,魏令嘉好像還真懂醫理,他怎麽什麽都懂一點。
謝楚嫣憤然踢一腳路邊的石子。
石子咕嚕嚕滾到了一方裙裾邊沿,那人往旁邊躲了躲,原來是司遙。
雖說謝楚嫣嫉羨林施微,卻是一點也不讨厭的,反倒極其厭惡司遙。
是不是所有男人骨子裏對大美人的容忍度都格外高?司遙仗着與衆不同,在容善身邊素來矜嬌不已,擅長不動聲色挑起她的怒火,再以無辜姿态引容善皺眉,偏自己還打不過她,為此沒少跟容善吵架。
旁人隻會覺得她小題大做,女孩子之間能有什麽深仇大恨,女子何苦為難女子。
謝楚嫣不這麽認為,人的好壞為何要分男女,不應單純是這個人好或者壞嗎?隻要是壞人,不分男女老少,全都該死!世人休以道德綁架她!
卻說如今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謝楚嫣冷哼一聲。
司遙規規矩矩給她行了一禮,并未有介懷之色。
“昨天少爺打坐冥思,林姑娘登門拜訪,連我都要退出去回避呢。
”司遙低語。
“她是主子,你是奴婢,見到她第一眼不就該起身施禮回避嗎?”謝楚嫣看着她發笑,“你莫不是還像從前對我一樣對她,賴在那裏不走,等她驅趕再眼淚汪汪看着容善?”
司遙嘴角笑意僵了僵。
她确實這麽想的,然而林施微跟其他女孩不一樣,既不委屈亦不迎戰,旁若無人地撩撥嘉少爺,直到嘉少爺睜開眼,以眼神警告自己……
“奴婢說這個隻是想提醒您,該防備的是林姑娘,而不是我這個無足輕重的奴婢,您再遇到奴婢真沒必要吹胡子瞪眼的……”司遙巧笑倩兮。
謝楚嫣才不會受她挑撥:“林姑娘光明磊落,防甚麽?反倒是仗着主子寵愛前後兩幅面孔的小人才得防呢。
”她不屑地嗤笑一聲,大聲對司遙道,“我讨厭你,并非因為男人,而是,你真的是個小人,就算你披着女子的皮,也是小人,你壞也不等于女子壞,單純就是你這個人壞!”
司遙嘴角微微下垂,眼神冰冷,又擡眸看向謝楚嫣,勉強扯出一絲笑意,冷然離去。
燒退後,林施微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旁邊躺着魏令嘉。
他一個白鶴書院出來的正統儒家學者,是真不怕有辱斯文,可一想到自己還有多少大膽的事沒同他做過,林施微便也釋然。
再次醒來時旁邊的位置已空蕩蕩。
梁嬷嬷前來服侍她喝藥,又把了把脈确認無虞,林施微才在小寧等人的攙扶下重新沐浴更衣。
正月十五,婢女們采了滿滿兩籃子綠萼梅回去釀酒制幹花。
衆人重新啓程返回京師。
小姐高熱燒糊塗,做夢喊了四房則少爺!小寧直到現在還驚魂未定,那晚滿室靜寂,場面一度仿若紅杏出牆當場被抓,作為貼身婢女,她已然想好怎麽死了,可憐小姐無知無覺,甚至到現在,她還未找到一個單獨契機說與小姐聽!
小寧坐在後面一輛較小馬車憂心忡忡,當時嘉少爺的神情,連她都能覺察一絲殺意,他怒不可遏摔了瓷碗,卻又很快平靜下來,親自照顧了小姐一天一夜。
小寧也拿不準嘉少爺至今未發作是福是禍。
她偷眼瞧向梁嬷嬷,暗想以什麽借口重回小姐身邊呢。
不知魏令嘉又怎麽了,路上能騎馬則騎馬,甚少陪林施微坐在車裏,即便坐車也是冷着臉。
林施微大病初愈,尚無精力哄他,等到了京師再想法子應對。
她渾渾噩噩靠着小寧阖上眼,沉沉地熟睡,半邊身子不舒服,動了動,便被人抱進了懷裏,不用睜眼也知是魏令嘉。
大少爺自己哄好了自己麽?竟不晾着她了。
隻聽魏令嘉輕聲道:“醒了就別再裝睡。
”
林施微睜開眼,想起身,卻被他箍住動彈不得:“又怎麽啦我的大少爺?”
“有些話我不便說,但我想母親必然早已說過,你既決定嫁入魏家長房,自當克己複禮,時刻謹記未來宗婦身份,更是家中姑娘們的榜樣,萬不能行差踏錯。
”
他一臉嚴肅,語調格外低冷,林施微不由安靜地看着他,等他說完才柔聲問:“施娘又做了什麽惹您生氣的事了嗎?”
魏令嘉垂下眼簾觀察她的神情:“做沒做你心裏清楚,咱們大婚在即,已無退路,朝野上下也有不少雙眼睛盯着,我對你的要求自始至終唯有忠貞,你最好刻進骨子裏,我不希望将來有什麽醜事讓你我決裂得十分難堪。
”
怎麽越說越難聽了。
林施微何等聰慧之人,即便不清楚緣由也大概猜出幾分,當下用力掙脫他,坐直身子冷聲問:“我們之間會有什麽醜事?”
魏令嘉看着她,勾唇一笑:“倘若給我戴了綠帽,我會殺了你。
”
他冷冰冰的,使人分不清到底是不是在開玩笑。
林施微瞳仁震顫。
小寧端水欲上車服侍林施微淨面之際,迎面撞上了嘉少爺,他面如寒霜撩起簾子,頭也不回離開。
心裏咯噔一聲,她急忙忙鑽進馬車,小姐正一臉懼色縮在角落,看清是她,發白的面色才漸漸回暖。
隊伍最後面的車廂裏坐着司遙,已悄然關注林施微乘坐的車駕許久,直至瞧見一臉鐵青的魏令嘉從中跨出,神色方才一松,連忙系好自己鑲了白貂毛的鬥篷,下車騎上一匹棗紅的馬兒來到了魏令嘉身邊。
他看起來有點狼狽,神情沮喪,不過依舊迷人。
司遙也不點破,隻溫柔地凝視他,默默相伴,兩匹馬并肩而行。
她知道他現在很傷心,但不需要同情,因他是驕傲的魏令嘉。
自平荔歸來,冷彤不再時不時消失,像個普通婢女似的經常跟在林施微左右:“嘉少爺最近怒形于色,下面的人戰戰兢兢,我可不想被他抓到把柄,你就當我不存在,放心吧,我不會亂傳你的話。
”冷彤強顏歡笑。
她肯對自己有這番解釋,心意已是難能可貴,善解人意的林施微又怎會為難她,抿唇笑了笑,不再說什麽。
林施微自知理虧,如今已知曉在他懷裏喊了旁人名字,身為未婚妻确實不該,那麽,魏令嘉想甩臉色,自己受着便是。
況且隻甩臉色未曾取消婚約,算起來,倒也沒有任何損失。
冷彤後怕地告訴她,以魏令嘉性格,當時就該命人将她塞進馬車運回京師丢給魏閱音,此生再不允她踏進長房一步。
可他對林施微到底沒那麽決絕。
那晚她病得厲害,高燒迷迷糊糊,故而他是留了幾分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