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綠草木,間或夾雜一株光禿禿的花木,竹屋草舍掩映其中,意境深深,頗帶着點田園詩畫的氣息,穿過一座架在冰封溪水之上的青石拱橋,漸漸嗅到了冷悠的清香,該如何形容那四溢的氣息,既濃且清,濃郁的清香,無法言表。
林施微深深的嗅了嗅,感覺此後整個肺腑都是奇香。
路上的積雪被下人掃的一幹二淨,土壤凍的硬硬的,不如家裏平坦的磚石路,卻別有一番趣味,然後兩株遮天蔽日的梅樹躍入了她眸底。
如同魏令嘉描述的那樣,綠雲婆娑,樹下可容幾十人。
美的如詩如幻,她眸光震顫,激動的看看魏令嘉又看看綠萼梅,不禁提裙往前跑去,青絲如鍛,裙袂翩翩,綠萼梅與她幻化成魏令嘉此生都難以忘卻的畫面。
梅香附近便是潺潺水聲,白色霧氣氤氲,奇石形态各異,有平整厚實的木闆鋪地,一方天然溫泉靜卧其中,恍若神仙府邸。
魏令嘉單膝着地,為她褪下鞋襪,有羞澀之意自臉頰蔓延,她慌忙往後退,卻被他單手豎抱起,驚呼連連之中身體一沉坐在了溫泉臺上,柔暖的水流瞬間包裹她瑩白如玉的纖足。
林施微輕嘆。
周遭滿是清冽襲人花香,恰如詩中所言“濯足坐芳澗”。
魏令嘉并肩坐她身側,他的腳比她大許多,形狀卻很好看,白白的,隐隐透着淡藍色的筋脈。
“你的腳真小。
”他說。
隻有他一隻手掌大。
“不許說。
”林施微紅透了兩靥。
這世上再不會有比她與他更大膽的未婚男女。
溫泉洗去車馬勞頓的疲憊。
在魏令嘉身畔窺見世間榮華繁盛的一角,使得她有一小段時間确實為這位多金的溫柔權臣而着迷。
接下來的幾日,他教她騎馬,射箭,甚至教她冰嬉,林施微時常懷疑,有什麽東西是魏令嘉不擅長的。
仔細琢磨一番,赫然發現他不擅長長情。
他能讓女人清楚地感受到他的愛,但他是自由的,一旦感覺膩煩随時都會抽身。
這樣的魏令嘉,使得林施微愈發的清醒,也清楚的認清自己。
此時的林施微眸中漸漸春雪初融,沉醉在數不盡的新鮮事物中,眼中的天地不再是大大小小的後院。
午後,她在梅下煮茶,他便坐在旁邊撫琴,還是那張溫勁松透的古琴,一曲《綠萼雪》,音色極沉極雅若君子。
“喜歡嗎?”魏令嘉一眼看透她的心思,招她來自己懷中,拿着她的手一下一下感受琴弦,仔細的教她指法,“初學者指痛往往是手位與按弦方法不對。
”
他教學的樣子專注而嚴肅。
林施微噗嗤一笑,試了試久違的手感,琴音起,初始生澀,幾經波折,漸入佳境,一曲此生的第一首《鳳求凰》彈給了他聽。
魏令嘉臉上閃過一絲訝異,很快又恢複平靜。
他笑着問:“誰教你的?”
驚鴻館并沒有教授古琴的女先生,國公府精通音律的隻有他與魏令則。
林施微想了想,如實的回:“前世的一位……故人。
”
果然,又是故人。
魏令嘉哼笑一聲。
林施微垂眸,琴棋書畫,每一樣都為“故人”所授,不知何時沉疴舊疾已痊愈大半,再提及關于魏令則的一切,心是坦然的溫暖的,既無悸動也無恨。
卻不知哪裏又惹惱魏令嘉。
他忽然起身,在她不解的凝望下,淡淡道:“累了,我要去休息。
”
林施微滿眼疑問,被他抛在了那個本該含情脈脈的午後。
“嘉郎?”
他頭也不回。
林施微傷心了一會,注意力漸漸被古琴吸引,九霄環佩,形制渾厚,不出意外又是一件名貴的寶物。
撥了撥琴弦,手感上佳,漸漸收不住,心間仿佛有無數蝴蝶在飛舞。
小寧見嘉少爺離開,自覺上前接替了煮茶的位置,耳朵也漸漸豎起:“小姐,原來您也會彈琴,真好聽。
”
林施微點點頭,眸光熠熠。
“叫什麽名呀?”小寧問。
“鳳求凰。
”她淺笑回。
一曲終了,小寧意猶未盡,餘光赫然瞥見一道陌生身影,不知在那裏站了多久。
“你是何人?!”小寧邊問邊上前護住林施微。
那人方才從怔然中醒轉,容色端肅,雙目幽深若春池,又藏着晴空萬裏,仔細看去,竟是一位淵渟嶽峙出塵脫俗的翩翩公子。
他微微垂眸,後退兩步拱手緻歉:“在下謝毅舟,沉醉綠萼梅香又聞弦音,恍惚置身仙境,因此神遊忘乎所以,還請姑娘見諒。
”
謝春山的嫡長孫,謝毅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