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大雪造成的混亂在第二天的傍晚終于有所緩解。
周闵在晚上七點的時候成功到達郁啓明與裴緻禮暫住的間小旅館。
郁啓明和裴緻禮都沒有吃晚飯,等到周闵過來了,才一齊去了老街旁下館子。
小縣城裏沒有米其林和黑珍珠,但是小館子裏的猛火小炒別有一番風味。
周闵在高速上被困了幾天下來,十足十就是餓鬼投了胎,一個人直接幹了半盆飯。
郁啓明和裴緻禮早早放下筷子,端着茶杯坐在一旁一邊閑聊一邊等周闵。
周闵吃到最後都覺得有些難為情,好在郁哥人美心善,一邊和裴總閑聊一邊還記得替他把空盤子随手推開,又把剩下那幾碟菜往他面前放。
等到周闵也吃得差不多了,郁啓明也順手已經查清楚了火車票。
高速路通了車,鎮上的火車站也就通了車。
說巧也是巧,恰好晚上九點十五分還有一班火車回S市,周闵幹完了飯稍微休息上一會兒,正好可以馬上趕回S市了。
聽到今晚要連夜趕回S市,明天一早再坐早班飛機去東京,周闵直接就擺出了一張死期将至的絕望臉。
可是打工人就是這樣的,領導的意志不可違背,郁啓明開車送周闵上火車,臨別時無言地拍了拍周闵的肩膀權當安慰。
東京那頭的裴時雪自從醒了之後,傅清和的電話就開始接二連三地來。
郁啓明數了數,一天得有五個打底。
裴緻禮對傅清和沒有半點好臉色。
當傅清和啞着喉嚨詢問裴緻禮:“他真的那麽恨我嗎?”的時候,裴緻禮冷淡、清晰又直接地給出答案說:“是的,他恨你。
”
裴緻禮捅完人心就直接挂電話,根本不給傅清和餘留時間去質疑他。
過到第二天,回了S市的周闵偷偷摸摸給郁啓明發了個消息。
周闵說:
【哥,照你之前說的,我還是把事兒跟林院透了個底,現在我和林院還有裴董一起在機場了……】
【裴董太可怕了,我感覺我的心髒都被她吓得快驟停了QAQ】
郁啓明在看到信息的第一秒就給周闵回了個幹得漂亮的表情包,并留言道:【不要慌,穩住,這波你拿mvp。
】
周闵主觀意願并不很想拿什麽mvp。
等到裴董和林院兩個人在候機廳沉浸悲傷時,他偷偷摸摸躲廁所又給郁啓明打了通電話。
郁啓明接通了周闵的電話。
電話裏周闵的聲音帶着驚魂未定的緊張,他抖抖索索把裴召南形容為一頭暴怒的母獅,又說林院長也很傷心,講到最後,周闵又說,不過這次裴董沒提起裴總半個字,因為她的火力全部集中到了傅總身上。
三個半鐘頭後,郁啓明又收到了來自周闵的一線戰報。
這次更直觀,因為周闵直接發了個視頻過來。
周闵形容得半點沒有錯,裴董就是一頭被激怒了的母獅,她在看到心愛的大兒子插管躺在病床上的下一瞬間,直接就抄起手上那一個價值八十萬人民幣的、無比昂貴、無比堅硬的鱷魚皮包朝着傅清和掄了過去。
這一次,站在裴召南女士身邊的林院長沒有能阻擋成功。
周闵發來語音補充說明了一下細節:傅總的半張臉都清了,額頭上也鼓起了一個包,場面十分慘烈。
郁哥,你說,我現在應該怎麽辦?
郁啓明回:【你先帶着傅總去醫生那兒處理一下傷口。
】
又一個小時後,周闵說:
【傅總的傷口處理好了。
傅總也被趕出來了。
】
【他現在人睡在車裏,但他好像睡不着,正在看手機。
】
【嗯,手機裏是裴先生的照片】
這條信息到的時候,郁啓明和裴緻禮已經開車在去平川的路上了。
郁啓明的手機叮當響,他一猜就猜到肯定是周闵發過來的東京一線最新戰報。
他開車不方便,就讓裴緻禮替他拿一下手機。
裴緻禮伸手,從郁啓明的衣服口袋裏拿出了手機,他手指點了一下屏幕,下意識想要輸數字解鎖屏幕,隻是很快又清醒。
他偏過頭,問郁啓明手機密碼。
郁啓明目不斜視,一邊開車一邊回答他:“就以前那個。
”
裴緻禮幾不可見愣了一下。
郁啓明手指敲了敲方向盤,講:“你不記得了?”
“記得。
”裴緻禮一邊輸入密碼一邊講:“……我用的也還是這個。
”
郁啓明的第一個手機是裴緻禮送的,當年買來之後,包括鎖屏密碼以內的所有東西都經了裴緻禮的手弄的。
十幾歲的年紀毫無秘密,郁啓明坦蕩地任由裴緻禮替他搞定一切,他也不覺得他和裴緻禮兩個人用同一個手機密碼有什麽問題。
初始密碼用了很多年,換了手機以後,郁啓明也沒有換密碼,直到某一天喬豐年覺察到密碼的含義。
他把郁啓明的手機砸到了他剛剛才彈奏過的鋼琴上,兩個堅硬的東西互相碰撞,發出聲尖銳又低沉的聲響。
那天是郁啓明第一次和喬豐年吵架。
隻是吵完了架,還是得解決問題,動動手指改動手機密碼當然不是什麽難事,難的是着急的時候抓起手機想要解鎖,摁下的卻依舊是以前那一串數字。
——當年的問題在最近一段時間又一次困擾了郁啓明。
不過,好消息是郁啓明已經渡過了最生疏的那一段時期,目前的他幾乎已經不會再輸錯密碼了。
裴緻禮解鎖了郁啓明的手機,用平靜又略帶譏諷的語氣念完了周闵發過來的三條信息。
郁啓明聽完了所有的消息,輕輕哇哦了一聲。
裴緻禮放下手機,問郁啓明:“你在感慨什麽?”
郁啓明笑了一下,酸唧唧地回答他:“愛情。
”
嗯,愛情。
到達平川縣的那天是個天氣晴朗的好日子。
平川的大雪尚未融化,山川草木斑斓。
坐落在雪山山腳的平川縣城被一條主幹公路切割成了一新一舊的兩半,而那條公路仿佛一道插入山川的利劍,摩西分海一般劈開了綿延的雪山。
開車行駛在這條路上的時候,整個山川都仿佛正朝着人洶湧而來。
平川出身的李昶岸沒有騙郁啓明,平川很冷,哪怕是在出太陽的日子,它的日光也仿佛不帶溫度。
到達平川的第一晚,裴緻禮圖清淨,郁啓明順着老闆的意思,沒有通知早已提前到達的同事。
為了躲開有可能會碰到的同事,兩人住到了縣城山腳下的民宿裏。
民宿店主是個留着長頭發的文藝青年,老闆說他以前是個樂隊的吉他手,後來因為窮困潦倒一路賣藝到了平川,而後在平川遇到了他的人生摯愛,于是就定居了下來。
他是因為愛情,所以才開了這家店。
郁啓一邊搬行李一邊敷衍誇贊老闆,說:“不錯的愛情故事。
”
而裴緻禮則在打量了一番民宿後,詢問老闆:“房間裏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