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屋外的雪太厚,壓跨了一樹枝丫,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量。
裴緻禮從夢中驚醒。
郁啓明推門進來,抖落身上沾着幾片碎雪,看到床上的人已經醒了,正難得面帶幾分呆怔地半坐在床頭。
郁啓明放下手裏打包的粥,走過去用冰涼的手指貼了貼裴緻禮的額頭:“醒了?”
裴緻禮擡眼看他,像是靈魂還未歸位,過了一會兒才緩緩說:“醒了。
”
“做夢了?”
“做夢了。
”裴緻禮看着郁啓明,微微偏了一下頭:“夢到了你。
”
郁啓明笑了一下:“那挺巧,我昨晚也夢到了你。
”
“是個好夢嗎?”裴緻禮問。
“應該是吧。
”郁啓明說:“醒來就記不太清了。
”
記不太清了。
裴緻禮在渾身異樣的酸疼裏微微扯了一下嘴角。
“雪停了?”
“停了。
”郁啓明微微嘆了口氣:“雪積得很深,周闵在高速上還是動不了。
”
窗簾半開着,能看到屋外白茫茫的雪景。
裴緻禮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郁啓明挺自然地問他:“要扶你一把嗎?”
裴緻禮沒說要,也沒說不要,朝着郁啓明伸了伸手。
一米八的男人,雖然瘦,但還是沉。
郁啓明一把抱住故意往他身上撲的男人:“……路都走不動了嗎?”
裴緻禮拖長語調說了個:“疼。
”
郁啓明笑了下:“哪兒疼?”
裴緻禮說:“都疼。
”
“你自己讨的。
”郁啓明伸手揉了一下裴緻禮的腰:“怪你自己。
”
裴緻禮懶洋洋地嗯了一聲:“我好不容易要來的。
”
……那你喊什麽疼。
郁啓明收了手,拍了拍他:“沖個熱水澡。
”
裴緻禮走了兩步,頓住,回頭問郁啓明:“要一起嗎?”
郁啓明近乎無奈地長長嘆出一口氣:“裴緻禮。
”
裴緻禮彎了一下嘴角:“随你。
”
裴緻禮起床了,郁啓明就順手收拾了一下床單被褥,看到那一塊潮濕的浴巾不知道什麽時候被踢到了床尾。
兩次還是三次。
郁啓明盯着那塊浴巾看了兩眼,伸出手把它團起來丢在一旁的換洗籃裏。
做完第一次的時候裴緻禮趴在床上喘息,休息了一會兒之後,他側過頭問他:“喜歡嗎?”
郁啓明問:“什麽?”
裴緻禮:“我的身體。
”
郁啓明問他:“為什麽這麽問?”
裴緻禮在昏黃的燈光下望着郁啓明:“因為你看上去并不那麽喜歡。
”
“不會,沒有。
”郁啓明低下頭輕輕貼了一下裴緻禮的額頭:“不要那麽說。
”
裴緻禮試圖掩蓋自己目光裏的審視意味,但是并不太成功,他沉吟了一會兒後,靠近郁啓明,要到了一個吻。
吻得很深,分開的時候,他又輕易被挑起了欲望。
于是裴緻禮問:“能再來一次嗎?”
郁啓明往後退了退,他嗓音依舊帶着情事後的沙啞,有着欺騙人心的溫柔意味。
“不行,不能再多了。
”他說。
“你還很年輕。
”裴緻禮的手順着郁啓平的腹部滑落:“……為什麽要說不行?”
郁啓明拒絕這一份明晃晃的挑釁:“是你的身體狀态不允許。
”
裴緻禮另一隻手握住了郁啓明的手,讓他的手指順着他的身體,緩緩往下,直至那一寸指尖沒入到他已經被弄開了的身體。
成年人該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腰酸也好,腿疼也罷,都是自找的,怪不了誰。
郁啓明想,他是一個十分冷酷無情的成年人,是從來不吃什麽“類似撒嬌”這一套的。
洗完澡出來的裴緻禮臉頰暈紅,随手套了一件羊絨衫坐到了郁啓明的旁邊,問他:“還是買的粥嗎?”
郁啓明冷酷無情道:“是,不然你還想吃什麽?”
裴緻禮說:“沒有,你買什麽我吃什麽,我都喜歡。
”
郁啓明一臉的不為所動。
吃過了早午餐,頭腦逐漸冷靜,于是自然而然便各自坐在一旁開始處理緊急工作。
郁啓明的工作手機在開機之後就電話一個接着一個,看上去簡直比裴緻禮還忙。
等到他接完第四個電話,他剛挂斷,裴緻禮就給他遞了一杯水。
“謝謝。
”郁啓明接過來喝了一口,跟裴緻禮提了下幾個電話透露出的意思:“有人着急,怕你被這場雪敗了興緻,直接不去平川了,所以反複來打探消息。
不敢直接問你,就一個個問到我這裏來了。
”
裴緻禮敲了一下鍵盤:“辛苦了。
”
“裴總客氣,不辛苦。
”拿錢辦事,談什麽辛苦不辛苦呢?
何況……何況嘴巴說得好聽沒用的,年終獎翻個倍才能使人開心。
裴緻禮擡眼看郁啓明,他拿着水杯低着頭正不知道在給誰回複信息,嘴角抿直,笑意收得很幹淨。
他想了想,轉了身,伸手一把摟住了郁啓明的腰。
郁啓明抽空瞥他一眼:“裴總?怎麽了?”
裴緻禮說:“有點腰酸。
”
郁啓明:“那您休息一會兒?躺着吧。
”
“好的。
”裴緻禮挺溫順地應了,結果剛躺下來,一轉頭又問郁啓明:“你能替我揉一揉腰嗎?”
郁啓明抿着嘴角,像是笑了一下,道:“不太能。
”他朝着裴緻禮晃了晃手裏的手機,示意還有工作
裴緻禮額頭抵了一下郁啓明的腹部:“給加班費呢?”
郁啓明慢吞吞收起手機,一臉被強迫的勉強:“一切聽您的吩咐,裴總。
”
郁啓明故作為難的答應,手掌扶住了腰肢,卻是近乎熟練的輕重有度的揉捏。
裴緻禮不願深想,摁下郁啓明手,轉身又要到一個吻。
郁啓明往後退了一寸。
裴緻禮就不依不饒進一寸。
半個鐘頭後,郁啓明認命地丢開手機。
日頭高照,雪意濃白,風雪停滞的第一天,荒唐度日。
裴緻禮的手機在枕頭旁響過三次,第四次,郁啓明伸手摸索了過來看了一眼。
傅清和的電話。
郁啓明推了一下裴緻禮的肩膀:“傅總的。
”
裴緻禮說:“你接。
”
郁啓明盯着裴緻禮看了兩秒。
裴緻禮偏過頭輕輕咳了一下,催他:“接。
”
郁啓明接起了電話:“喂,您好,傅總,我是郁啓明。
”
“是的,不好意思,裴總暫時不方便接電話。
”
郁啓明伸手,手指勾住裴緻禮的額發:“好的,您說,我替您轉告裴總。
”
松開頭發,郁啓明的手指掠過男人的額頭,停留在耳畔。
“好的。
”郁啓明的手輕佻地掠過下颌。
示意對方放松。
“裴先生的情況還好?好的。
”郁啓明的手指在邊緣探入。
“抱歉傅總,裴總的私人行程我不太了解。
”滿脹的口腔擠壓出些微涎水。
郁啓明語氣低沉:“好的,傅總。
”
他抽出手。
手指擦過男人白皙的臉頰,留下一道長長的痕跡。
擡頭,舔舐。
舌尖抵住最中央。
郁啓明往後躲了一下,沒忍住輕喘了一口氣,他趕忙捂住電話,瞪了裴緻禮一眼。
裴緻禮笑了一下。
緩緩埋首,給了一個更深、更緊的喉。
郁啓明隻覺得這個電話不能再打下去了。
他隔着電話對傅清說:“——我會如實轉告裴總的,好的,嗯,再見傅總。
”
挂斷電話,郁啓明手指微微掐住對方的下颌,翻身把人抵在床沿。
“……我給過你機會的。
”郁啓明順手拿起昨晚裴緻禮放在解下來的、那一條花色漂亮的領帶。
裴緻禮呼吸不過來,整個臉脹到通紅,一直到将近臨界點,他才被松開禁锢,隻是剛剛偏過頭咳嗽加喘息。
他的眼睛已經被蒙住了。
世界陷入一片未知的黑暗。
小旅館狹窄的床沒有一個可以讓裴緻禮支撐平衡的點,手掌從牆壁上逐漸下滑嗎,最終落到了柔軟的床鋪,變成以手肘支撐。
被蒙住眼睛,以及被摁倒的、從後面來的姿勢,這一切給予裴緻禮的沖擊性更甚于昨晚百倍。
視覺被剝奪,時間就變成一種模糊的概念。
每一次抵入、每一個觸摸。
裴緻禮試圖感受郁啓明真切的存在,可是對方并不給予多餘的溫存。
這是一場徹徹底底的、無關于其他的性愛。
午後兩點。
郁啓明靠在床邊,一口氣喝了一整杯水。
喝完了,又倒了杯水遞給裴緻禮。
裴緻禮接了過來,喝了一口,把杯子放回了床頭櫃後,他整個人也重新窩回了床上。
郁啓明伸手摸了一下裴緻禮脖頸下的一抹紅痕,問他:“感覺還好?”
裴緻禮低低嗯了一聲。
情事剛結束,裴緻禮還沒有習慣這一種緩慢的潮褪,他所有的感官都在剛剛被全然調動,以至于結束不久的現在,郁啓明哪怕隻是用手指碰一碰他的皮膚,他都能夠再次被挑起無解的欲求。
不可思議。
而更讓他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郁啓明。
裴緻禮困倦地睜開眼,看向郁啓明。
郁啓明已經披上了衣服,除開那張臉上還有一點并不十分明顯的、情事之後的松乏以外,他整個人無論是情緒還是狀态看上去都和工作日的早上、剛剛走進辦公室時的樣子沒有任何區別。
裴緻禮盯着郁啓明看了一會兒,才開口問:“之前傅清和的電話裏是說裴時雪醒了?”
“嗯,醒了。
”郁啓明丢在被子上的手機發出一聲叮的聲響,他俯身把手機撈了起來:“聽傅總的意思,說他精神不錯。
你現在要給他回個電話嗎?”
裴緻禮搖了一下頭:“晚點吧,我現在有點……累。
”
看出來了。
郁啓明想了想,又問裴緻禮:“有沒有覺得哪裏難受?”
“你最後幾下有點用力,進得也有點太深了。
”裴緻禮頓了一下,客觀陳訴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