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兄妹
暮色四合,暖黃光暈垂至琉璃瓦上,波光粼粼,街巷上行人如織、熙熙攘攘,瓦肆勾欄、酒樓茶坊、笙歌不停。
上京确實熱鬧。
竺葉趴在窗邊支着手看向街旁,視線追着一起舞的白鴿,風聲愈大,刮起繡着蘭花的帷幔,白鴿被吓得撲騰幾下,揮舞着翅膀,逐漸融進暖黃光暈中。
竺葉不高興的撇了撇唇,她剛想起身時,餘光卻瞥見那帷幔被掀開的一角,隐約瞧見張清秀側臉,她一時起了興趣,又垂眼看了會。
可風很快又将帷幔收拾平整,馬車也晃悠悠的行在街邊,竺葉盯着搖晃的帷幔看,透過縫隙大緻看清了那姑娘的輪廓。
實在有些熟悉。
竺葉皺眉又看了會,她下意識的想要起身一探究竟,但又想到長渡在屋內敷藥,這才勉強沒有起身。
馬車一路向南,融成黑影。
竺葉倏然起身,擡手關住木窗,那一霎那,狂風大作,檐角的驚鳥鈴被吹得直響,她站得離窗戶近,甚至能聽到天邊墨色暈開的轟隆聲響。
來上京的第三十七日,終于要下雨了。
枯黃秋葉被風卷着,垂在樹旁。
身後傳來長渡冷然又平靜的聲線:“阿木,過來。
”
竺葉看着秋葉上面的脈絡,緩慢的轉過身來,思緒稍稍分給長渡一點,張口便不高興道:“你讓我過來,我就過來啊?”
竺葉靠在桌旁,隔着道簾子隐約看清長渡的身形,他似乎要起身,烏發垂至腰間,聲音似乎虛弱了不少:“阿木,我眼睛不舒服。
”
竺葉咬了咬唇,還記得和長渡在鬧別扭,偏過頭不看他:“那我去喊明淳。
”
明淳據說是長渡以前的師兄,可明淳實在練不好劍,便去了藥王谷當學徒,許是天賦使然,倒是練好一手醫術,又緣是碰巧,剛好竺葉兩人來到上京時,恰巧遇見了明淳。
太多碰巧,竺葉是不信的。
更何況當時在旭日村時,巫溪行又神神秘秘的同長渡說了些“上京見”之類的話術,可長渡卻并無好奇,甚至連問她一句都沒有,便來到了上京。
她甚至不知道長渡究竟有沒有忘記過年幼的事情。
如若沒有忘,以前他那麽讨厭她,現在看着她,會不會偷偷厭煩。
如若忘記了,她也很讨厭他,不該同他說話。
竺葉想到這裏,便心下悶悶的,可她實在弄不懂自己的情緒,隻覺得越想越不高興,她氣鼓鼓的起身,說話間都帶了陰陽怪氣:
“讓明淳給你看,你們不是兄弟嗎?”
她話音一落,便聽到長渡的聲音:“他睡得比較早,不便麻煩他。
”
“阿木,我真的有點疼,你過來看看。
”
他話語到了最後,語氣甚至有些懇求和虛弱。
竺葉不高興的扭過身體,她看了眼窗外的烏雲密布,剛到暮時,明淳就歇息了,他當時一如既往的喜歡睡覺。
竺葉餘光瞥見長渡的身形,她深呼一口氣,氣鼓鼓的往前走了幾步,掀開簾子,便徹底看清了長渡的模樣。
他靠在床邊,烏發垂至腰間,眼前蒙着白布,支手看向她。
他裹得嚴嚴實實。
竺葉隻能看清他略顯淩厲的下颌,及滾動的喉結,不知為何,心下驀然一跳,許是窗外驚鳥鈴聲響太大,竺葉總覺她發梢上的鈴铛在響。
好奇怪的感覺。
如若不是知道長渡根本不會下蠱,竺葉肯定會懷疑長渡偷偷給她下了什麽藥,不然為何,她每次見到他,都感覺很奇怪。
竺葉站在床旁,居高臨下的俯視着長渡,惡聲惡氣道:“你除了眼睛疼,還有哪裏疼?”
竺葉看着長渡伸出手。
他的手骨很漂亮,可因看不見的緣故,指骨徒然的抓握了下。
竺葉不高興的盯着他的手看,看了半響,才不情願的握着他的手,可指腹剛碰到他的掌心,整隻手卻被長渡掌控住,她猝不及防被他握着,坐到了床邊。
柔軟的寝被觸及腰側時,竺葉瞳孔茫然了瞬,她反應過來時,不高興的想要甩開長渡的手,哼唧道:“你耍賴,我就說,你都能抱着我在山間如履平地,怎麽可能不确定我站着的方位!”
她說話時聲音清清脆脆。
長渡甚至能想到她現在不高興、氣鼓鼓的面容,他這般想着,有些想笑,可又不能清楚的看清她的面容,讓他頭一次生出些想要眼睛盡快恢複的想法。
“不許笑!”
“沒笑你。
”
竺葉瞪了長渡一眼,便感覺腰間一緊,她被長渡抱進懷裏,寝被又被他掀開,完好的蓋在她的身上。
竺葉下意識的想要掙紮時,可卻覺脖頸微癢,長渡已然俯在了她的頸間,他的聲線偏冷,可聲音放輕的時候,顯得溫和又沉穩:“阿木怎麽這幾天都不高興?”
溫熱氣息,拂在竺葉頸間。
她感覺有些癢,便偏了偏頭,唇瓣剛好擦過他的下颌,她沒當一回事,自顧自尋了個舒服的位置,重新坐好。
可這個姿勢,近乎坐在長渡的身上,竺葉更覺他的吐息溫熱,她不适的抓了抓脖頸,仰首看向長渡,剛要說話,便發覺他面皮發紅,左眼暈紅,似有淚意。
他又開始興奮了。
好奇怪。
他怎麽總是興奮。
竺葉奇怪的盯着他看,耳邊聽着他微喘的聲音,心下微動,仰首看着長渡:“你是不是想親我?”
她這話問得沒有任何引誘氣息,隻是平常詢問,可長渡的腦海卻瞬間浮現了她睜得圓頓的狐貍眼和微粉的唇。
她的唇瓣平常是微粉的,可親得時間長了,就會變得發紅發腫。
竺葉清晰的看見長渡下颌微偏,喉結滾動。
她伸手好奇的碰了碰長渡的喉結。
微涼的指腹碰觸在皮膚上時,長渡幾乎要忍不住左眼的淚水,他閉了閉眼睛,聽到自己說:“可以親嗎?”
竺葉戳了戳他脖頸浮現的青筋,她現在對親吻并不好奇,歪了歪頭:“你很想親嗎?”
她總是好奇的亂戳。
長渡被她戳得渾身繃直,血氣沖擊着太陽穴,一鼓一動,摧毀着他的理智,他艱難的聽見自己說:“很想親。
”
可他的聲線依舊偏冷。
竺葉感覺他在命令自己,不高興的瞪着他,害怕他猛然湊上前,下意識伸手捂着臉,聲音被悶在掌心裏,聽起來甕聲甕氣道:“不許命令我。
”
長渡被她折磨得渾身繃直僵硬,他艱難的放緩語氣:“沒有命令你。
”
他頓了頓,緩緩道:“真的,很想親你。
”
竺葉捂着臉,睜着圓頓的狐貍眼盯着長渡看,掠過他眼前的白布,移了移身體,糾結一瞬,強調道:“那你可不許咬我。
”
她又靠近他了。
清脆的鈴铛聲響得長渡有些暈眩。
她在他的懷裏亂翻亂動。
長渡穩着聲線,剛想說些什麽時,卻覺得唇瓣微軟。
竺葉貼了上去。
她沒動。
長渡卻覺太陽穴突突直跳,勉強握緊拳,才能抑制住渾身血液沸騰。
她動了下,敷衍的舔了舔他的唇,就想離開,長渡脖頸青筋微跳,還沒反應過來,本能被扣住了她的腦袋。
竺葉猝不及防被他抓住,被迫仰起下颌,不滿的想要掙紮時,固定在她後腦的手掌微移,長渡的掌心貼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