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三十八章牆頭草兩邊倒
明月迢迢,疏雲飄散。
幽靜小院中忽而傳來一陣婉轉悠揚的琴音,輕柔細緩猶如潺潺流水涓涓作響,直叫聽者舒心豁然。
可是這會白芙芝一點也不舒心,一點也不豁然。
耳畔邊奏響的聲音,識樂之人都知道沒有高超的琴藝,斷然是彈不出這種綿綿悱恻,起伏平穩的琴音。
可是如此天籁,叫白芙芝聽了,那是越聽越糟心,越聽越不耐。
斷斷續續,一曲接一曲,沒完沒了似的。
還真不怕有人告他擾民嗎?!
但是想想,周圍好像也就這裏和隔壁兩座宅院,所在的位置又是處于烏黔城偏僻角落裏。
顯然是沒有會管這邊的喧鬧的,就算這琴彈個通宵達旦,也隻有她這一戶會收到影響罷了!
白芙芝連着聽了好幾首之後,終于是按耐不住了,撸起袖子,就要去爬牆!
小瑾連忙拖着白芙芝的裙擺:“忍忍,姐,小不忍則亂大謀!”
隔壁住着的可是另一個祖宗啊!
忍幾天,蘊霖玩心散了,也就自行離去了。
小瑾想到之前在朱雀擂臺,芙芝姐絲毫沒有憐香惜玉,在臺上将蘊霖弄得如此難堪。
如今蘊霖親自找上門了,這不是明顯來找事了!
現在再去吵吵,就直接中了人家的套。
可白芙芝這會顯然要休息了,哪裏管得了隻麽多,不過手下敗将,要麽再打一架!
她直接就從屋子裏搬來椅子擱放到牆邊,一腳踩上去,半個腦袋探了出去。
蔥茏枝葉層層疊疊中,她瞧見隔壁院子亭中央,端坐着一位身着緞繡細紋羅衫的男子,見他纖指撥弄着琴弦。
手中所奏,琴音柔婉,悱恻動人,比曲子還要動人的是他那張秾麗嬌妩的容顏。
庭院晚來風,拂動一片花簇亂顫,搖曳生姿。
看似男子全身心投入撫琴之中,殊不知他的餘光已然飄散到與對面院子接壤的牆壁邊。
窸窣蹬牆的發出的動響,令他唇邊淺揚起一抹溫笑,随即劃過琴弦後,終是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曲畢人已至。
白芙芝爬上牆頭,看到蘊霖撫琴,準備喊他消停下來,結果耳邊悅耳之音就悠悠收了尾。
這會她總算松了口氣,若是再彈下去,吵到主屋裏的人,那就又多了一個找事的了。
雖然琴音已停,院裏頭的羅衫美人可正值興頭上。
蘊霖聲音輕輕柔柔的,眼兒一勾,對着剛探出頭來的女子說道:“白小姐如此窺探良家男子,怕是不妥當吧?”
誰?誰是良家男子?
蘊霖身處風月地,難不成還是清白身?
她腦中忽然冒出這個疑問,但是也不好對不知情的事随意亂下判斷,就将這個疑惑壓制了下去。
口快喊道:“我雖不知你為何突然突然搬到了隔壁,但是大晚上的擾人清淨可不好,這裏可不比梨槿苑。
”
“喔?”蘊霖馬上抓住了重點,“白小姐風流好雅興,竟然也去過梨槿苑?”
白芙芝恨不得錘自己腦殼,竟然忘了這一茬。
當初自己在梨槿苑的時候,蘊霖還沒有見過她呢!
倒是她……撞見了蘊霖殺人場面……
閃過的回憶讓她如夢初醒般,瞬時眼裏放出了光。
既然蘊霖會用毒蠱毀屍滅跡,那麽他是否知道自己中的是何種奇毒?
想到這裏,原先還滿臉不耐煩的臉上立即綻放出璀璨笑容。
特狗腿的翻過牆壁,那些還沒斥責出口的話在肚子裏拐了個彎,再說出時已是滿口稱贊。
“世人都知道蘊霖公子乃綏安第一美人,我看這何止綏安吶,在我眼裏,你比我見過的任何一位郎君都要俊美。
”
“而且一手琴藝出神入化,天籁之音都不足以媲美這般琴音,絕對是天下僅有,不知蘊霖公子可否願意讓我來成為你的伯樂知己啊。
”
還在自家宅院裏的小瑾聽的目瞪口呆。
“……”
白芙芝可算是不請自來,跳下牆壁,一溜煙的就跑到了亭子中央,一副瞻仰的模樣望着蘊霖。
蘊霖本以為喊她過來少說也得磨合個幾天,未曾想到這般順利,看着女子英氣蓬勃的面貌,赧聲低語:“白小姐可是真心話,我真彈得這般好?”
白芙芝本就不是雅興之人,現在有求于他,自然是順着他的意來。
她果斷點了點頭,蘊霖甚是滿意。
“那我從此隻彈給你聽可好?”
綏安第一美人,梨槿苑頭牌,一曲百金難求,有錢都不一定能夠聽到的。
現在竟溫婉可人,自願一曲接一曲彈給眼前女子聽。
這得氣到多少曾經拜倒在蘊霖腳下的達官貴人們。
纖纖玉指作勢又要開始撫琴,白芙芝急忙伸手壓在他的手背上,阻止了他的動作,大可不必再彈了。
白芙芝讪讪笑道:“蘊霖啊,琴音高雅,琴藝金貴,我能先聽幾首,也是榮幸至極,改日你再彈給我聽。
”
手下肌膚如瓷,嫩的像是能掐出水一般,恐怕用力稍重了,都能摁壓出紅印來。
舒彥訓誡猶在耳邊,不能随意對男子有輕薄之舉。
于是她躲閃般,即刻縮回了手。
接着再說上了幾句好聽的奉承話,便開始詢問起自己來的目的。
“蘊霖你見多識廣,想必知道蠱毒是什麽吧?”
直到聽到了這句話,男子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唇邊淺淡笑意漸漸收斂。
他就說,怎的态度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先前還不耐厭煩,後邊立刻笑如燦花,就算街邊雜耍變戲法的都沒她變臉快。
蘊霖将搭在琴弦上的手,悄悄攏進袖子裏,語氣沉悶道:“白小姐也是為難蘊霖了,蘊霖天天待在閣樓裏,世面見得甚少,怎知這些個玩意?”
別的不說,成了精的狐貍,在她面前倒是玩起了聊齋。
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可以隔三差五跑到烏黔城來?又是參加擂臺比試,又是突然莫名其妙的搬到她隔壁院子裏?
但是畢竟有求于他,不能說翻臉就翻臉,她并不理會蘊霖那套說辭,而是以“我有個故人”開頭接着往下說。
“這個故人啊,與我感情甚好,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姊妹,她如今身中毒蠱,我本對毒經也略懂一二,會點雞毛蒜皮,可巧不巧的,這奇毒我從未見過,我舍不得我這個姊妹啊……”
說着說着,眼裏甚至泛起淚光點點,絲絲憂愁溢于言表。
言語真摯動人,旁人若是聽了,都幾乎會感同身受哀嘆幾聲。
可蘊霖在風月之地輾轉多時,見過各種虛情假意、天地可鑒的把戲,人心看的通透,俨然都成了精,這點小伎倆在他眼中還真沒當一回事。
蘊霖雖不知白芙芝問這個究竟有什麽目的,可也不打算拆穿了女子,而是柔柔弱弱像朵嬌花般主動靠在了她肩上。
白芙芝肩頭一僵,皮笑肉不笑的任由蘊霖先倚靠着。
美人主動,她也沒道理拒絕。
蘊霖眼中含情,不安分的眼神勾的人氣息都好似要加快幾分。
此情此景,花前月下,是個女人都得撲上去啊!
若是這還不撲,還是個女人嘛?!
可白芙芝就如那廟裏的道人,心如止水,紋絲不動。
惹得蘊霖看她的眼神都頗是幽怨了幾分。
他也不管女子究竟對他了解多少,她既然有其目的,那正好可為他所用。
蘊霖語氣幽幽:“要是白小姐願意成為我的妻主,那我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
意思如此明顯了,可白芙芝卻沒再接話了,看表情誠然是不願的。
他自是懂得察言觀色,見到女子這副模樣,心中免不了挫敗之感,但還是繼續添把火說道:“不僅這樣,蘊霖所擁有的,財寶萬千,地契房契若幹通通都是妻主你的。
”
他已打探清楚,白芙芝愛財如命,越多越好,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還能不上鈎?
果然,聽到後半句時,女子神情明顯有所松動。
那她豈不就是可以光明正大吃軟飯,還可以坐擁美嬌夫。
這換誰,誰不迷糊呀!
白芙芝終于深情款款的回望身旁的男子:“阿霖,在我心中你就是唯一,身外之物算得了什麽,你我之間的情分,真金也不換。
”
也不曉得哪裏有什麽情分了。
她伸手将蘊霖臉頰邊散落的幾縷發絲,動作溫柔的幫他勾到耳後,繼續柔情似水娓娓說道:“阿霖可否告訴我,該去哪裏尋得妙手解毒?”
蘊霖看着女子近在咫尺的容顏,眼中閃過一絲貪念,他垂眸把玩着她的手指,在她手心裏打着圈,肌膚相貼,無不旖旎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