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斤啊。
”
鄧黑天雙手一攤,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很是坦然。
石家家主石極瞥了眼笑容局促之中又帶着一絲尴尬的柳白,然後才重新靠了回去。
“陽神進去都十死無生的落魂崖裡頭,三十年一生死的食夢蟻到死才能凝結出那麼一顆小小的夢魂砂,想湊齊一兩都得數百隻才夠。
”
“現在你張嘴就要五斤?”
縱使石極脾氣再好此刻也動了怒。
石山峰聽着這話則是撓撓頭,臉上似乎也有些尴尬?
“那你現在身上有多少?”
鄧黑天嘿嘿笑道。
“三斤,要你就拿去,多的沒有。
”石極擺擺手,一副愛要不要的架勢。
“要,要,怎麼會不要。
”
鄧黑天不再搓手了,嘿嘿也轉為了哈哈。
看模樣很是滿意。
石極見他這模樣,就猜到了柳白要的夢魂砂,恐怕是連三斤都不要!
這遭天殺的黑貨,竟然開口就要五斤!
真他娘的狗日的玩意。
石極心中已經罵大罵,嘴上則還是笑眯眯的将那一小袋好似用胃袋裝着的夢魂砂遞了過來。
鄧黑天帶着柳白接過,連聲道謝。
這面也見了,好東西也拿了,自然就得告辭離開了。
石山峰彎着腰将兩人送到了門口,看着他将院門重新關上,柳白才再度取出了那個胃袋,遞給了鄧黑天。
自己先前說的隻要一斤,這裡邊可是有三斤,多的自然得由鄧黑天安排。
“你自己拿着便是了,區區三斤,這石老狗也太小氣了。
”
鄧黑天擺擺手說道。
“嗯?家主的意思是……”
“三斤?他這次出門,十斤都怕帶着有,不過也罷,三斤就三斤,夠你用就行。
”
“夠了夠了。
”
柳白将這夢魂砂收好,“那我們現在?”
是去雷家要瓊華葉了嗎?
這句話柳白沒說。
鄧黑天朝右前方的那院子瞥了眼,“順路,先去看看這鐘離老太婆吧。
”
“……”
屋内,石山峰先是給石極添了茶水,然後才小聲問道:
“爺爺,我們不是找到了個食夢蟻巢嗎,這次出門還帶了二十斤,為什麼不給五斤給那個柳白呢。
”
石極聽到這話,詫異的看了眼石山峰。
他自是知道自己這孫兒不是什麼大大方方的蠢貨,他既然這麼說了,那勢必就說明……他覺得這柳白值得這五斤夢魂砂!
“你看了他的命數?”石極問道。
“沒,孫兒隻是覺得他很香。
”石山峰說着稍加沉吟,又很是認真的補充了一句,“比我之前見到過的任何人,都更香!”
石極自是知道自己這孫兒的奇異,他既然說了對方香,那就說明對方的命數很好。
“比雷序還要香?”石極追問道。
“要香的多。
”
石山峰脫口而出說道。
石極了然,那即是說,這柳白的命數好到離譜了!
這樣的人,竟然被鄧家撿到了,這鄧家……也是命好啊。
隻是沒來由的,石極心中突然生出個想法,柳白的這個柳……不會是柳家的柳吧。
但是念頭剛起就被他否決了。
真要是柳家走丢了人,他們還不得滿天下找去?
再說了,天底下姓柳的也多了去了,怎地也不可能全都是那甘州柳。
……
“這個你喊鐘離老婆婆便是了。
”
柳白看着眼前這個好像老的有點過分的老妪,稍稍拱手行了一禮,又張嘴喊了句“鐘離老婆婆”。
這便是鐘離家的家主,名為鐘離芝。
而她旁邊的那個古靈精怪,坐着都有些不太安分的少女,便是鐘離家的當代天驕鐘離弦了。
至于這鐘離家所擅之術,名為“敕箓”。
其大緻效用就是一旦催動之後,便能随手畫符,虛空畫符,而不需要像那道家畫符一般,事先準備,焚香禱告,沐浴更衣也就罷了,十張符箓裡邊還難成個四五張。
效果很實在,也很難纏。
也不知是這鐘離家沒有好東西,還是鄧黑天不準備打這老妪的秋風。
總之兩人是在這坐了片刻,說了一番客套話就走了。
鐘離家也沒挽留。
隻是柳白覺得那鐘離弦好像對自己很感興趣一般,多次想要開口,但都被鐘離芝打斷了。
從這鐘離家離開之後,鄧黑天終于是帶着柳白來到了雷家門口。
一模一樣的庭院,沒多大區别。
若說僅有的一點差異就是,這院子前頭比别的地方更幹淨,也更整潔。
鄧黑天叩門,開門的是個身材頗為高大的少年,身上穿着灰藍色的長衫,面容頗為俊秀。
他先看到衣衫敞開的鄧黑天,下意識的皺了皺眉,但是轉頭看向柳白時,緊皺的眉頭卻又舒展開了。
他應當也是早就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了,打頭便是朝兩人行了一禮。
并自報了家門,“雷家,雷序。
”
“柳白。
”
柳白沒說自己是鄧家的,鄧黑天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隻是兩人還沒進門,便是聽到這院子裡邊傳來了一聲粗犷的大笑聲。
“咋了,小黑子,這是找到你們家走失的那個小娃了?這就迫不及待的來我家炫耀炫耀?”
雷序露出個無奈的表情。
柳白跟着進去,然後便在這院子裡邊見到了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
高大……不是一般的高大,他坐在這院中的一張竹椅上,柳白估摸着他身高都是快有兩米了。
柳白還沒在這世上見過身材如此高大的人,他身上穿着黑底紅邊的衣衫,質地極好。
兩鬓的虬髯顯然是也經過特殊打理,并未垂下,那好似鋼筋似的胡須朝四周張開着。
讓其整個人看起來都很是霸氣。
“炫耀什麼,這小家夥剛回來,不得帶着見見諸位長輩。
”鄧黑天大笑道。
雷火的目光很自然的落在了柳白身上,相比較于先前的石極還有鐘離芝,這人就自然多了。
他看着柳白眼一瞪,“這般年紀,修出第二命了?娘的這天賦好啊!”
“你們鄧家的運氣倒是不錯。
”
柳白适時上前一步,“見過雷伯伯。
”
“嗯。
”
雷火颔首之餘,鼻尖吐出的白氣都好似長龍一般。
雷家所擅長之道,乃是一種叫做“熵變之雷”的法門。
按照鄧黑天所講,這雷不同于一般的雷法,這熵變之雷能加速或逆轉事物的熵。
能讓嶄新的事物腐朽,也能讓損壞的物品恢複。
但是想要學成這門術,極難極難,整個雷家目前會這門術的,也都沒幾個。
而柳白聽着這稱呼,也是心中詫異。
熵變,這可不像是這世界能取出來的名字啊。
所以當時他就問了,這九大家各自擅長之術是怎麼來的。
鄧黑天則是意味深長的笑了笑,說讓柳白别急。
等柳白成了鄧家家主之後,自會知曉。
柳白當時還詢問了小草,可這次卻是連小草都不知。
原因就是柳娘娘沒有成為柳家的家主,所以它也不知道。
隻是這事卻是讓柳白想起來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這世界用的是……漢字。
古怪,應當是有着古怪的。
而且這古怪,怕是還涉及到了此方世界最大的秘密。
現在他也沒辦法深究,隻是各自落座後,雷火大手一揮,說道:“賢侄,說說想要什麼見面禮,隻要當伯伯的有,都行!”
想來這雷家跟鄧家的關系應當是還好……柳白不好開口,鄧黑天卻是徑直說道:
“我家這娃打造件奇寶,還差些你那的瓊華葉,不多,給個百八十張的就夠了。
”
“瓊華葉!這氐人國一年才交易那麼點,你以為是什麼爛大街的東西呢!”
雷火兩眼一瞪,更加暴躁。
“呵,也不知道是誰,開始就恬不知恥的賢侄賢侄,還說見面禮,現在倒好,真要這當長輩的拿出點東西的時候,就推三阻四的。
”鄧黑天雙手環抱胸前冷笑道。
“見面禮也不是你這麼要的!”
鄧黑天都當面嘲諷了,雷火既不生氣不動怒,也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反倒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說道。
很是坦然,仿佛再說這事情本就如此。
“那你說給多少吧。
”
鄧黑天依舊是那麼一副老賴的姿态。
“五十張,愛要不要。
”
“要要要。
”一聽有五十張,鄧黑天連忙點頭,也不冷笑了,反倒是一副笑哈哈的模樣。
将那見錢眼開的小人做派演繹得淋漓盡緻。
“瞧你這德性。
”
雷火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雷火也知道,以雷鄧兩家的關系,或者說以鄧黑天雷家家主的身份,完全不用如此行徑。
可他這人就是習慣了如此。
他的性子也本就是如此。
柳白被拉出來朝雷火拱手緻謝,雷火這才收回模樣,等着再度看向柳白時,眼神又是變成了先前那樣。
“來,賢侄,這是你要的瓊華葉!”
雷火大笑着朝柳白伸手一指,隻見他衣袖當中赫然飛出成排的綠葉,每一片都不過兩指寬,通體碧綠,上頭還散發着濃郁的生命氣息。
柳白也沒數,隻是看着一枚枚飛出,等着雷火最後收手之際,他也就将這些瓊華葉收起了。
至此,打造奇寶黃粱書的所有材料,也總算是都收集齊了。
柳白心中也是了卻了一樁大事。
畢竟奇寶這東西……等着走陰人修出第二命之後,那是不可或缺的,而且還尤為重要。
現在柳白每次交手都在用着術法手段,為何?
是因為奇寶威力不大,效果不強嗎,不……那是因為他沒有自己的奇寶。
至于從别人那搶來的,則是根本發揮不出效用,威力甚至還比不上術法。
而現在……圖紙有了,奇寶材料也有了。
柳白的下一個想法,自然就是想着要不要自己嘗試一下,把這奇寶打造出來。
畢竟絕大部分走陰人的奇寶,都是自己打造的。
可自己這奇寶……血色圖紙。
柳白有些糾結,糾結自己要不要試試,看能不能把這奇寶打造出來。
可就算打造出來……怕是也趕不上接下來的天驕戰了。
仔細想想還是算了,雖說這瓊華葉還有夢魂砂搞了很多,但是蜃龍鱗甲還有幻夢蛛絲這些肯定是不夠的。
一份材料,經不起自己折騰。
雷火跟鄧黑天還在大聲說話,談天說地說些柳白沒聽過的事情。
比方雷火說無盡海裡邊哪裡出現了一頭大邪祟,有成為王座的迹象,那邪祟本想着橫跨無盡海後從十萬大山附近登岸,然後前往禁忌深處的。
可被雷家老祖得知後,不遠奔襲萬裡,最終将那頭大兇邪祟斬殺在了無盡海深處。
鄧黑天則是在說他們隴州是如何協助大秦,東抗鬼神教,西擊邪祟,挽救衆生于困苦。
柳白正聽着入迷,卻忽地發現這雷序的目光始終落在自己胸口。
“嗯?”
柳白自是以為自己胸口有什麼東西,可随之低頭一看卻是什麼也沒發現。
可這雷序沒有緊皺的目光,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正當柳白疑惑的時候,小草小聲小氣的在柳白心底說道:“沒整理好,他就是公子你說的強迫症。
”
柳白心中下意識的就響起了媒妁會的吳姬。
“呵呵。
”
柳白笑着将那翹起的衣領撫平,再擡頭看去時,雷序緊皺的眉頭好似也被他随之撫平。
連眼神都是溫柔了許多。
兩人目光對視,雷序帶着歉意微微一笑,笑意溫暖。
柳白回報以微笑。
雷火跟鄧黑天兩人說話聲音很大,雷序眼神示意了眼門口,柳白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倆人出去聊。
鄧黑天看着他倆起身朝門口走去,也沒說什麼,隻是臉上笑意更甚。
是個識趣的。
等着出了門,聲音霎時小了許多,雷序更是長舒了口氣。
“呵呵,我們家主大人嗓門曆來這麼大,委屈柳白兄了。
”雷序說話間,看着地面有一顆凸起的小石子,他不經意間一腳踩下,隻是等着再提腳的時候,那顆小石子就不見了。
他臉上露出個好似便秘之後一瀉千裡的暢快表情。
“這有什麼委屈的。
”
柳白臉上露出笑意,心中卻是在想着,他想撒一把花花綠綠的豆子在這院子裡邊。
再看看雷序是什麼反應。
“柳白兄先前在外邊,不知鄧家主可與你說了此次議事的事情?”
“說倒是說了一嘴,說是跟禁忌東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