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家麒麟兒?
還是我家的??
柳白聽到這說法,心中“咯噔”一聲就明白了為何,更是猜到了這來人是誰。
鄧家!
九大家中的隴州鄧家!
隻有這個鄧家會說我是他們家的,而且也隻有他們,才會在這朝州出現。
無笑道長自是也察覺到了來人,可明明和柳白之間隻是隔了不過一個小山崗的他,竟是還沒天邊這人來得快。
他還沒靠近,卻已經見着柳白面前已是多了個頗為富态的中年男子。
他身上穿着一件寬大灰白色的繡黑虎長袍,花白頭發,下巴還蓄着山羊胡,樂呵呵的看着很是好說話。
無笑道長也隻是看了眼,就下意識的低下了頭,連反抗之心都不敢升起。
這人帶給他的氣勢威壓,極強,甚至是無笑道長前所未有遇見過的強!
柳白也是擡頭看着這滿臉絡腮胡的虬髯大漢。
他能感覺到,眼前這人身上有着和自己相似的氣息。
無源火。
也即是說,兩個人身上都點過同一把火,這樣一來,氣息能不相同麼!
“像,真像啊!”
灰白袍的男子搖頭晃腦的摸着自己下巴上的山羊胡感歎道。
柳白也不知道他說的像,到底是像什麼,也不知道像誰。
他腦海中稍加猶豫,便是試探性的問道:“你是?”
灰白袍的男子聽着這話,打了個哈哈,大笑道:“連我都不識得?也是,那我就告訴你好了。
”
“我便是如今隴州鄧家的當代家主,鄧黑天!”
灰白袍的男子說話嗓門很大,說這話時,聲音都是在這天地間滾滾回蕩。
柳白心道一聲“果然”。
表面則是急忙拱手行了一禮,嘴上稱呼道:“見過鄧家主。
”
“生分!”
鄧黑天不悅的皺了皺眉,但是很快他的眉頭又舒展開了,忍不住微笑道:“也是哈哈,以後就不用喊鄧家主了,就喊……大伯吧。
”
鄧黑天摸着肚皮笑道,很是滿意。
“大……大伯?”
柳白臉上露出合适的不解。
“你現在不知情況也正常,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柳白。
”
柳白就叫柳白,這次他沒再等着胡尾的名号了,這個時候……不合适,畢竟不是做壞事,殺人放火的時候,才用的着胡尾。
“柳?”
“你就是柳白?”
鄧黑天先前在白家鎮裡邊,自是也知曉了司馬鏡窺探胡說心境時,說出的那個秘密。
先前他就好奇着這個柳白到底是誰,也不止是他好奇,現在身處白家鎮裡的這九大家,都是在好奇。
好奇到底是誰,竟然能讓胡說心甘情願的拜為大哥。
現在好了,終于知道這柳白是誰了。
竟是自己家的麒麟兒,那就難怪了,難怪能讓胡說心甘情願的喊大哥!
想到這,鄧黑天更是仰天大笑不已。
柳白則是愈發奇怪,這次也是真有些奇怪了,因而也就忍不住喊了聲,“鄧……鄧家主?”
鄧黑天這才稍稍收斂了笑容,隻是這眼神當中的驚喜依舊難以掩飾。
“你是不是跟胡家的胡說,拜為了兄弟,他喊你大哥啊。
”鄧黑天直接當面詢問道。
原來是這事,我說怎麼搞的好像一副認識我的模樣。
可這難不成是胡說主動将這事說出去了,這不可能吧,對他們胡家來說,這可算不上什麼光彩事……柳白心中念頭一閃而過,表面則是點頭承認道:
“是,當時在江州和他打了一架,我仗着無源火,他奈何不了我。
”
鄧黑天一聽“無源火”三個字,更是忍不住大聲叫好。
隻是這叫好完了之後,他就忍不住低頭認真的打量起了眼前這半大的少年。
這般年紀,便已經修出了第二命。
“你怎知道的這無源火?哪來的?”
鄧黑天上下打量着柳白問道。
“我娘教我的。
”
柳白實話實說。
“哦?那你娘呢?”
鄧黑天一聽還有鄧家子嗣流亡在外,忍不住追問道。
“死了。
”
柳白同樣實話實說,柳娘子的确是早都死了,還是死了幾百年了。
“那别的親戚,有嗎?”
“也死了。
”
總之柳白是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親戚,從未聽聞,從未有過!
鄧黑天能看出,柳白并未撒謊,所以聽到這答案的他,多少還是有些失望了。
本以為能再度中興一下鄧家,可現在來看,能找到這麒麟兒已經算是很好的事情了。
“無妨,以後你就又有家人了。
”
鄧黑天說着把手放在柳白肩頭,輕輕晃了晃,“以後,我們都是你的家人。
”
“你的意思是……我姓鄧?”
柳白皺了皺眉,立馬搖頭道:“不,我姓柳,我不姓鄧。
”
這要是忽悠個人還把自己的姓氏都改了,柳白甯可不忽悠了。
鄧黑天聽到這話也不生氣,看向柳白的眼神甚至愈發滿意。
若是眼前這少年聽說了自己鄧家的名号之後,便是立馬嚷着說自己要姓鄧,要回歸家族。
要趕緊抱住這鄧家的大腿。
鄧黑天自然不會拒絕,隻是心裡難免就會對柳白有些輕視了。
現在倒好,不心急,有自己的堅守和底線,不愧是鄧家的好兒郎。
鄧黑天也不急着讓柳白現在就改姓氏,甚至都不要求對自己這鄧家有什麼歸屬感。
這些都得帶回家去,慢慢培養了才行。
人家在外流亡這麼十幾年,吃了多少苦頭才有的今天?
就算是對家族不滿,鄧黑天都是能夠理解的。
“好好好,不姓鄧,姓柳。
”鄧黑天笑呵呵的說着,“你這次過來,是為了來白家山見識見識其他天驕的吧?”
柳白有些驚訝于鄧黑天的好說話,但還是點頭道:“正是。
”
“胡說跟我說了這事,所以我才來見識見識。
”
“哈哈好!到時就讓他們瞧瞧我們鄧家的麒麟兒!”
鄧黑天從家中老祖口中聽到了“麒麟兒”這三個字後,就一直這麼稱呼柳白。
“走,那就跟大伯進去吧。
”
柳白沒動,他在猶豫着。
他也知道這隐世家族的地方,自不是尋常人能進去的,所以他先前的打算就是走胡說的關系。
胡說也是給了他傳訊手段的。
柳白還準備進去之後,讓胡說幫自己聯系雷家的人,幫忙購買制作“黃粱書”的瓊華葉。
順帶還能問問其他幾大家,有沒有夢魂砂這東西。
在柳白看來,全天下最能搞到好東西的也就這九大家了,要是他們手上都沒有,再想自己弄,那就更難了。
隻是相比較于走胡說的關系,明顯是鄧家這邊的更好。
一來柳白不想欠下别人人情,二來鄧家這邊給的是自己的身份,行事起來也能便利許多。
至于這第三……則是因為先前過楚河的時候,歲至跟自己交代的那番話裡邊。
柳娘子也解釋了一句,她說,鄧家可以随便用,不必有愧疚感!
所以腦中念頭閃過之後,柳白也就答應了下來,“好,那就多謝家主了。
”
雖然依舊沒有喊大伯,但是柳白對他的稱呼卻是從“鄧家主”變為了“家主”。
這就已經是好轉的迹象了。
鄧黑天拍着大肚皮笑道:“都是自家人,說什麼謝謝。
”
“走了。
”
說着他就要帶柳白離去。
可就在這時,一旁才響起一道幽怨的聲音。
“公子……”
無笑道長還在這。
“哦還有你啊。
”鄧黑天看了無笑道長一眼,略一颔首,便是看向了柳白,眼神當中帶着一絲問詢。
“這位道長是我好友,路上跟來的,一路都是他在護送着我。
”柳白的心裡話。
“這樣啊。
”
鄧黑天略一思量,擡手間便是給無笑道長丢過去了一枚須彌,“這些血珠子就當是給你的辛苦費了,後邊再看,你要願意的話,到時跟我一塊回鄧家也行,若是不遠的話,也可自行離開。
”
一名神龛,年紀也算不上老。
還算可以了,這樣的人,勉強也能入九大家的眼。
無笑道長下意識地看了眼柳白,他自是知道自家公子不是什麼鄧家人。
“山高路遠,道長自行抉擇便是了。
”
柳白這話說完,人已是跟着鄧黑天走了。
餘下的無笑道長原地等了片刻,自是明白了自家公子的意思。
都山高路遠了,不走還能怎麼辦?
公子既來了這白家,還是有着生死之仇的白家,所以接下來勢必是要發生大事了。
自己這紙糊的神龛,自然是幫不上忙。
還是遠遠避開些為好,省得到時候又給公子添麻煩。
隻是無笑道長也不準備走太遠,萬一到時候沒事,公子出來後,也能讓他盡快尋到自己。
随即一往東,一往西,各自離去。
“咳咳,小白啊,你之前是在哪生活的呢?”
聽到這久違的稱呼,柳白也是有些恍惚,但還是很快回道:“小時候在雲州。
”
鄧黑天一聽也就明白了,小時候在雲州,娘死後就開始流浪了,漂泊不定。
先前還是在江州碰見的胡說,現在竟然就又已經來這朝州了。
更是還有個神龛道長當做好友。
“放心,以後你就有家了。
”鄧黑天感歎道。
柳白:“嗯?”
适時,在柳白的視野裡邊也就出現了一座高聳的山巒,四周群山盡俯首。
這山巒好似高聳入雲端,乍看極近,細看又是極遠,就好似那水中撈月一般,讓人看不真切。
緊接着,鄧黑天好似冷哼了一聲,柳白便感覺好似穿過了一道水幕一般。
眼前場景也變的真切穩定下來。
再看去,山就是山,水就是水,所隔盡皆不遠。
而且這山腳下也都還有個小鎮,屋子稀稀落落的并不擁擠,兩人到來時正直晌午,所以這地面也都還陸陸續續的升起炊煙。
到了這上頭後,鄧黑天也就帶着柳白直直往下,落入了小鎮的一個院子裡邊。
全程下來,鄧黑天都是遮掩着行蹤,好似不想柳白被外人察覺。
這點也很是符合柳白的想法。
他可不想大張旗鼓的,隻是剛來就進入了所有人的視野裡邊。
鎮子本就不大,所以分給其餘幾家的住處也就不大,都是個尋常院落,三面圍着的屋子,一面開門,像是個四合院。
隻不過幾家也都在白家的這法陣裡邊,自己升起了一道小型法陣。
如若不然待在這裡邊,怕是連底褲都得被白家看光。
柳白隻是剛進入鄧家的這法陣裡邊,便是在這院子裡邊看見了另一個少年。
也不過,鄧家來的就倆人。
一個鄧家家主鄧黑天,還一個就是鄧家的當代天驕了。
他盤坐在這地面,一襲黑色武夫緊身袍,頭頂的頭發剃的很光,但卻在頭頂上邊留了一小溜兒。
還紮起了辮子,辮子留的很長,又在頭頂圍了一圈。
柳白不知這是什麼地方的造型,難不成鄧家所在的隴州就是流行這樣的?
可是看着這鄧黑天也沒這樣啊。
總之柳白是欣賞不來,他覺得自己要是折騰成這樣回去,柳娘子可能會把他的腦袋摘下來當花盆。
“這就是我們鄧家當代的天驕,鄧嬰。
”
鄧黑天介紹道:“這是我們新的族人,現在叫做柳白。
”
鄧嬰作為鄧家的天驕,自是也能接觸到鄧家的核心圈子,因而先前自然也早就知道了鄧家還有個天才流亡在外。
家中的那些老祖奶奶們,甚至都已經親切的稱呼他為家族當中的麒麟兒!
這個稱呼,鄧嬰可是從沒享受過,也沒聽到過。
所以兩相對比之下,雖然還從沒跟柳白見過面,可是這見面的第一刻起,那股怒氣就已經藏不住了。
他緩緩轉身看向柳白,鷹鈎鼻,雙目眼睑垂下,一股子陰狠相貌。
“柳白?胡說口中的那個柳白就是你吧,難怪有點實力。
”
他緩緩起身,上下打量着柳白的身形。
柳白被他這般看着很不舒服,下意識的皺了皺眉。
一旁的鄧黑天也是沉聲道:“鄧嬰,這是我們自家人!”
鄧嬰先是極為知禮的朝鄧黑天拱手行了一禮,随後才說道:“家主大人,先前還在家中的時候,因為柳白這個‘麒麟兒’的存在,所以家族裡邊就有許多人對我這個天驕的名頭不服氣。
”
“先前一直沒遇見也就罷了,今日既然遇見了,那這事就總得有個結果。
”
“看看這天驕的名頭,到底是誰才蓋得住。
”
說罷他又看向柳白,沉聲道:“我也不占你便宜,你現在遠道而來,舟車勞頓,等着過上兩日再說吧。
”
柳白眯眼看着眼前這比自己高了個頭的少年。
“算了,我對這天驕的名頭不感興趣,鄧嬰兄要的話,拿去便是了。
”
“怎麼?你怕了?”
鄧嬰一張嘴就是鋒芒畢露的語氣。
這讓剛剛收回目光的柳白就再度擡起了頭。
“哦?”
很粗略的激将法,但柳白還就吃上了。
畢竟這隻是頭一次見面就嚣張成這樣,要是不趁早解決了這事,估計在這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