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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巧飾僞(七十) “說你永遠喜歡許兆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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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0章巧飾僞(七十)“說你永遠喜歡許兆玉…… 雲湄自庖廚熬完幹姜粥回來,依然見湢室木門緊閉,心下雖有些奇怪,轉念一想,許問涯畢竟連軸轉了這般久,想要泡澡以松泛疲累的身子,也不足為奇。

     她便命丫鬟将幹姜粥先焖在溫盤之內保暖,自己坐去內室的芙蓉鏡前,例行護養一番膚發。

    此事完畢後,她繞過繡屏,發覺湢室的門已經洞開,有婆子走進去善後,弓腰将兩位主子褪下的舊衣收拾進木桶裏,爾後挎起來,腳步匆匆地找地方浣洗去了。

     雲湄盯着那木桶,腦子裏隐約閃過什麽,但因着她優先惦記許問涯的異常,沒能捉摸得到。

    便暫且擱下不提,隻問那婆子說:“七爺呢?” 婆子屈膝敬道:“回太太的話,七爺似乎往明畫堂去了。

    ” 雲湄攏了攏身上的披衣,走去正廳的槅門處,探頭往明畫堂的方向睃了一眼,心中奇哉怪也,揮手打發那洗衣婆子下去了。

     明畫堂算是許問涯的私人小書房,雲湄覺得自己等閑不必去叨擾他,沒得有什麽臨時的事務,不便去前廳的大書房處理的,便會暫且在那兒進行安排。

     隻是她等了又等,約莫過去了快兩炷香的辰光,因想那幹姜粥熱了又熱實在丢味,于是提了食盒,踱去了明畫堂。

     門未關,但從梁上垂下的畫軸與字帖四下裏遮蔽視線,裏頭似乎是沒有點燈,隻蟾光映出依稀的影綽輪廓,投在某幅流水般垂委的薄薄畫卷上,許問涯持筆作繪的身影疏朗可見。

     這幅阻隔在二人之間的畫卷,令雲湄瞧着有些熟悉,像是行船的輪廓,不過雲湄記挂着送姜湯,隻随意瞄了一眼,并沒有多看。

     倘若她投以注意,并不難發現,月下的行船之上,不乏刀兵火光。

    船體的某處拐角,一人持剪、一人握刀,隔屍而望。

     雲湄繞過飄飄的文帖與字畫,就見一身空青色單衣的許問涯垂目而立,右手斜斜持着一支夔鳳紋的紫毫毛筆,瞧姿勢,似是将将收起。

    臉上神色專注,目光凝睇着畫紙,顯出沉思的表情。

    整個人素衣披發,頗有些落拓文士的況味。

     雲湄注意到他頭發并未擦幹。

    她走近幾步,把幹姜粥從食盒之中取出來,放在桌案上,又探手摸了摸他的發尾,濡濕一片,不由蹙眉:“……郎君怎的沒絞幹發就出來了?” 話音未落,目光掃一眼桌案,案頭展開的是一卷剛勾出草底兒的畫,仿佛是宮廷長廊一類,但雲湄被桌上的靈異物吸走了視線。

     ——是一壺酒。

     “夤夜吃酒……”她心中愈加生怪,探手碰了碰,指腹大覺冰涼,“還是冷的。

    ” 許問涯轉眸看她一眼,“心情不太好。

    ” 雲湄不大贊成,“郎君不是說不嗜酒的麽?” 言訖,又想到他是自宮中歸來,以為是宮變後庶務繁冗,忙碌所緻。

    這回的廟堂局勢非同一般,他借酒澆愁或許能短暫澆滅經緯萬端的思緒,以獲得片刻安寧。

    思及此,她倒也不再阻攔,隻盛了一碗幹姜粥放在旁頭,他願意喝哪樣,随他高興便好。

     許問涯看着她親手舀出尚還冒着熱氣的粥糜,一勺一勺動作細緻,傾灑的墨發鋪陳在襟前,随手臂的動作,晃出隐約馨香,垂下的濃密眼睫間或眨動,因窗縫漏入的月色所映,時不時在皙白的面頰上投下一片恬靜溫馨的影。

     對于那壺酒,她雖然有些不樂見,但嘴上還是溫聲說着:“這是我親手做的姜粥,溫裏驅寒的…郎君不願喝也罷,我陪郎君喝酒,但要先溫一溫,把頭發擦幹再說。

    ”說着,自顧自轉身招呼丫鬟拿巾子去了。

     許問涯眸光閃動。

     倘若她是一位清清白白的妻子,隻為這一刻的安寧,他都會不遺餘力地去了解她的所有、并嘗試着以最純粹的愛意去對待她,與她攜手共度餘生。

     可惜這個人,似乎根本經不起他的了解。

     有時候他會想,希望某日全昶回來,告訴他一切隻是個烏龍,讓所有揣測土崩瓦解。

    他願意接受這個過錯,再花一生去彌補自己先前對她的懷疑與探究。

     有時候也會愠怒,盼着全昶帶回來的新消息能進一步撕開她的僞裝,他已經很久沒有産生過生氣的情緒,真是拜她所賜——她怎麽敢的?他不可能揣着一顆真心,糊裏糊塗地與這樣一個人過上一輩子,那太可笑了。

     雲湄那廂對他的掙紮一無所知,接過丫鬟遞進來的巾子,在他身旁圍前圍後,兀自替他絞幹了發,沒有注意到在此期間許問涯的欲言又止。

    她忙完,見他沒動姜粥,于是指指那壺酒,“我喊人送去溫一溫吧。

    ” 許問涯道:“不必。

    ” 雲湄凝眉說:“吊爐裏滾一趟就是了,不用花多少功夫。

    ” 她臉上寫着堅持。

     許問涯看了須臾,忽然問:“你是在關心我?” 雲湄一愣,既然身份是夫妻,她自然得維持宋府小姐的賢惠,對他展示關懷,這是合該的,便即說:“是呀。

    ” 許問涯若有所思點點頭,道:“是麽,那你看着我的眼睛說。

    ” 又是這樣,前不多久,他也這般說過。

    雲湄不跟他計較,隻當他是在耍小性子,她知道自己再不擡臉,他就要強行來捉她的下巴了。

     于是隻好自行調轉視線看向他,道:“郎君本就酒量不濟,時下又值深秋,再喝涼的,豈不是雪上加霜嗎?” 萬一他染了風寒,她不想挨着冰窟窿睡覺,但他既然回來了,依照慣例,二人一定是同塌而眠的。

    再說了,風寒的滋味不好受,她與許問涯又無冤無仇,自然不會盼着他不舒坦,能規避便規避。

    ……或許也有零星私心作祟,但雲湄遠還沒想過以自己的真面目來真正與他産生什麽。

    貪多嚼不爛,最理想的情狀是撈完錢就跑,其他都是掣肘。

     也許是因為這一霎那,她腦子裏轉過太過紛亂的念頭,呈現在被許問涯一錯不錯地凝視着的眼眸裏,便是不住的閃動,仿若心虛一般。

     見許問涯沒再說話,雲湄便扭身拎起了那壺酒,欲要出去遞給适才那丫鬟,喊她順道熱一熱,明畫堂的門卻先她一步,被許問涯探出的長臂給“砰”地阖上了。

     這動作很是突兀,雲湄吓了一跳,攥着壇口的五指便是一松,許問涯輕而易舉撈回來,另一隻手也順勢将她壓在了桌案前,那壇子酒就擺在她腰旁,因着她方才的失手,酒塞已然松動,一瞬間醇香四溢。

     許問涯撫了撫她的側臉,笑道:“不必熱,這酒不全是拿來喝的。

    ” 雲湄直覺他的笑意有些奇怪,溫文之中隐含幾絲偏狹,幾乎令她産生一種錯覺——那便是接下來無論發生什麽,她都隻能順着他,不然他會生氣。

     雲湄這廂正緊張,許問涯已經飲了一口酒,雲湄還未反應過來,唇齒便被濃郁的醰粹之味給噙住了。

    冰涼的酒液在二人交織的聲息中漸次升溫,卻因雲湄最初的反應不及,有幾絲從嘴角流淌而下,滑入微敞的斜襟,冷冽的觸覺令她驚惶受怕,感知被調到最大,她甚至能清楚獲悉那幾縷酒液在衣料內囊遊走的軌跡,上好的經線緯絲為其所濡,經月輪一照,愈發顯出鮮亮無雙的顏色,所覆的膚腠之膩白亦體現無疑。

     “郎君……”雲湄本便因緩育丸不間斷的功效而體寒無比,當下隻覺得自己很不舒服,想要及時拿巾子擦拭,雙手卻被許問涯分別按在了身側兩端,根本動彈不得。

     聽她發聲,二人的呼吸短暫分離,許問涯頭一次對這個稱呼正面表示不滿。

    他捏着她的下颌問:“你該叫我什麽?” 酒氣四下熏然逸散,整個明畫堂由內而外,俱都蒸騰在四溢的醇香之間。

    這酒并不清,很容易教人耳熱,雲湄不過被淺淺渡了一口,便開始有些暈乎起來。

     但聽見此言,無論腦中如何發暈,她也始終堅持着不接話。

     夫君本就不是她該叫的稱謂。

    雲湄也時時刻刻有意避開這些過分親昵的稱呼,從未越界過。

     許問涯盯了她半晌,見她咬唇不語,也并不着惱,反而隻是輕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

    雲湄見狀暗道不妙,驀地想起貴妃壽筵前一日,許問涯在明畫堂幹了些什麽。

    他在比照着避火秘戲圖,學…… 正暈暈沉沉地回想着,下一霎那隻覺耳畔窸窣,更多的琳腴四處澆淋,密匝匝的紫毫已經攀上她的側靥,沿着系在頸子上的厚實披肩慢慢靠近襟衽,輕掃先前由酽烈佳釀沄沄涉足過的疆土。

    看起來像是好心為她擦拭,但雲湄深知不是這樣的。

     “不勞煩郎君,我…我自己拿巾子搽就好了……”雲湄泛起驚栗,下意識想跑,雙手攏緊披衣,身子及時撤了撤,卻被他單手攬住後腰,輕而易舉桎梏在桌案與他胸膛的方寸之間。

     雲湄有些氣惱,她并不喜歡這種被人節制着的狀态。

    許問涯卻不管不顧,今夜的他實在不同以往。

    這份未知令雲湄後知後覺感到抵觸和害怕,雙唇翕動着道:“絁巾就在那兒,還煩請郎君松開我,我自己來。

    還有那幹姜粥,再不喝,就徹底涼了,不能再熱了。

    ” 以酒為墨,毛鋒飽沾,沿着軌跡畫角描頭。

    他摒棄旁骛,潛心專注,情緒很是不對,像是在極力壓抑着什麽。

    雲湄敏銳感知到一種隐而不發的危機,幸而及時咬唇止住了聲息,不再抗拒,也不再顧左右而言他,否則後果或恐不堪設想。

     許問涯也沒讓她再有空當發聲,又帶着酒氣覆上來,若即若離地輕輕吮着她的唇瓣,仍是重複那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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