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荀老侯爺看向荀放。
“是!”荀放邁步進門,目不斜視地躬身向老侯爺禀告:“主子議事,奴才本不該打擾,但大奶奶的貼身婢女說事關大奶奶,一定要現在回禀。
奴才不能決斷,隻能來請侯爺示下。
”
“哦,帶她進來吧!”老侯爺語氣波瀾不驚,可在王家幾人心裡已掀起驚濤駭浪。
未歸家就相看畢竟是見不得人的事兒,所以王氏被大哥帶去濟危伯莊子上時,跟的下人都是王家府裡,而非隆昌侯府的。
可王氏貼身婢女這時候來,王家人還真吃不準她知道些什麼。
一個身量不高,看着體态圓潤的婢女低垂着頭,跟着荀放進門,然後直直跪在了廳堂中央。
“奴婢給侯爺,給各位主子請安!”言罷,頭觸地叩首。
趙荑見過這婢女幾次,但從未聽她開口說過話,似乎永遠隻充當王氏的背景闆。
“有何事要禀?”荀二老爺先開了口。
“奴婢整理大奶奶遺物,見到這個,知定是大奶奶有話留下,奴婢不敢耽擱,所以立即來交侯爺處置。
”婢女從袖口取出一個信箋,雙手舉起。
荀放走過去接了,躬身雙手奉到老侯爺面前。
王家三人顧不得彼此打眉眼官司,目光都死死盯在老侯爺手上。
老侯爺展開信箋,一目十行地看過,長歎一聲:“王大人,你養了一個好女兒呀!”說着,把信箋遞向王老爺。
王老爺忙不疊地接過,随着目光下移,神色變幻,不知是哭還是笑。
“父親!信上說了什麼?”王家大爺等不及,湊過去跟着看。
沒等看到信尾,他已經指着信,手不受控制地抖着說:“這,這……?”這了半天,也沒說出後面的話。
屋裡其他人滿頭霧水,王大奶奶忍不住追問:“究竟怎麼了?”
老侯爺一番言辭出口,衆人面面相觑,之後就是兩家商量着處理王氏身後事,再無人糾纏王氏如何去了。
隆昌侯府挂起白幡的同時,京城傳出了侯府大奶奶的絕命書。
原來王氏與侯府大爺年少夫妻,玩笑間王氏曾言,若哪日大爺先歸,她必守足百日,安排好家事、孩子後追随而去。
大爺百日将近,王氏整理大爺書籍時發現大爺手書。
按照手書所記,大爺與濟危伯為忘年交,曾一同在京郊濟危伯莊子上把酒言歡。
當日酒酣耳熱時,大爺将兩壇好酒埋到樹下,說就當濟危伯留給兩個侄女的陪嫁。
王氏得知此事,淚如雨下,當即決定前往拜訪濟危伯。
濟危伯本已忘記此事,再聽王氏提及,自是念起兄弟情誼,也欽佩王氏貞烈,遂将酒壇取出,贈與王氏。
本是一番夫妻情深,可不想世人心思龌龊,編排出若幹惡毒之言。
但王氏并不在意,她本已做好事了拂衣去的準備,隻恐流言傷及家人,所以留書言明一切。
絕筆結尾更以王氏貞女、荀家節婦為落款,聲聲泣血,字字決然。
絕命書一出,京城嘩然。
在濟危伯登門到隆昌侯府祭拜的當日,對流言的聲讨達到頂峰。
夫為君上盡職而亡,妻為信諾守節而去,這樣的門楣怎可受此污蔑?于是,義憤填膺的百姓到禮部衙門門前請願,呼籲給侯府大奶奶立綽楔(牌坊前身)以旌表其之貞烈。
王氏喪儀結束後的一日,趙荑看到了坊門入口镌刻着“貞潔烈婦荀王氏”的綽楔。
小小的字,深深地刻入石中,如一根根長長的刺紮進她的心裡,難受至極,卻又拔不出來。
沒人追究絕命書是真是假,王家有女如斯,恨不得每日焚香祭拜;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