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巧飾僞(五十八)早親一下,不就萬事……
整個京城最熱鬧的地段,位于溪順門外的雀渡橋上。
在昌華門旁上了車馬,辚辚走過兩炷香的辰光,簾外開始不住傳來熱烈的喧鬧聲響,褰簾一望,各色店肆鱗次栉比地林立着,視野之內,滿目琳琅。
“若是元宵節那日來,這兒還有雜劇、散樂、上竿等技藝可瞧,現下還不算鬧騰的。
”許問涯先行下了馬車,一面介紹着,一面折身擡起手來,穩穩當當将人抱至地上,又順勢牽住。
二人回鐘清坊更了一趟衣,互相依偎的恩愛模樣,便同旁側走過的尋常的小夫妻一般無二。
雲湄一下車,便不期然被嘈雜的聲浪所淹沒,四下裏瞧瞧看看,原以為昨夜的燈市已然足夠絢爛,實際上這帝都的花天錦地,實非常人可推想。
她幹過深德院的采買活計,畢竟是宋府的正房,逢年過節的,去的也都是江陵的大市面。
來京城以前,她不覺得自己多沒見識。
又哪承想,所謂的江陵大市面,同眼前的景色相比,實在是小巫見大巫了。
為免碰到不規矩的閑漢或是箚客、撒暫等流,許問涯安排的下館子去處,乃是隻接待貴賓的甘旨樓。
他不算個十全的吃主兒,沒沾過什麽陽春水,不懂得那些個三湯兩割的,可他會品鑒,經他篩選過的地段,自然也出不得什麽錯。
這甘旨樓構建得極雅,闊氣而不流俗,一進得歡門,便有赤足的夥計滿面堆笑、塌肩打拱地迎上來,雲湄聽了兩耳朵,視線左右巡睃,有個掌櫃模樣的漢子瞧了動靜,也預備見機過來讨好。
看起來,許問涯應當常來此處酬酢。
過了歡門後的大廊廳,沿着雕欄的旋梯往上走,縱是掌心搭着的扶手,亦不失刻镂的痕跡,這精細之處的繁華,實在令人暗嘆。
在大蔚,江陵已算得前列的州府,洞庭比之江陵,自是要落魄些的。
雲湄不禁想,她現而今見識過了令江陵也相形見绌的京城,往後回洞庭生活,會不會有些不甘心?
這個問題的答案轉瞬析出——那定然是會的。
雲湄可以像春窈一般,攢足了體己錢便草草由何老太太許出去,甚至何老太太為她挑的那些個郎子,能夠在江陵紮根,給她提供較為安定的生活。
可她不樂意,非得接手這替嫁的山芋,為的就是更上一層樓。
至少那些炅炅發光的金牌鑰匙,哪怕每年的出息隻能提出一成給她,便已然令雲湄不後悔了。
貴客帶着正頭太太來,掌櫃的自然不會沒眼色地還叫來樓裏的行首作陪,且他記得這位藻鑒公子不大習慣有花魁娘子在旁伺候,酒都是指了樓裏的店二哥來倒。
于是按着喜好一通安排下去,隻留幾個夥計在雅閣子外聽命,等閑別進去叨擾人家。
兩下裏坐下來,照舊是雲湄先看水牌。
大店面的菜式都取了花名,又結合了京城的官話,有些教雲湄看不大懂,許問涯便同她解釋。
倒鬧得她有些窘了,“真是極盡風雅。
”
許問涯莞爾道:“都是些噱頭而已,往後娘子來多了便知曉了。
”
其實這一餐,注定又同卉香山莊那一桌一般,哪怕是由她來點菜,最後也不會吃得盡興。
因為宋浸情的偏好,與她大相徑庭:不嗜甜,讨厭油膩,大魚大肉也不愛吃。
可是再這麽吃下去,雲湄隻怕自己會作嘔,隻好迂回作戰,在菜牌上瞧了半天,于一色兒的清水菜式之中,夾着點了道洗手蟹。
這是鮮味,勉強算得肉食,且不油不膩,應當露不得幾分怯。
點罷,觑了眼不遠處站杆兒的明湘,對方沒甚表情,算是默許了。
這回倒是不大相同,對于膳食,許問涯向來都是由着妻子去選,這一次待得她點完,他又若有所思地接過去,多看了兩眼。
許問涯想起昨日與妻子在卉香山莊用膳,見她吃得不怎麽受用,怕她是忌諱着自己的口味,所以才沒吩咐山莊的人多做她愛吃的菜。
今日,他試探着加了幾味辣菜和油菜。
席面很快鋪排妥當,在明湘的逼視之下,雲湄還是那副很随意的樣子,對那些又辣又油膩的菜式不怎麽下筷子,仿佛隻是為了顯得不挑食,而寥寥夾了幾箸。
但實際上許問涯留意觀察,她吃這些菜的時候,眉尾微翹,分明是喜歡的。
他有些生怪,但也很好理解,閨秀們都是這個德行,油與辣都是污濁的,為了維持體态的美觀與身體的康健,她們鮮少食用這些。
雲湄那廂呢,滿以為這些新加的菜肴,乃是許問涯自個兒想換換口味,于是理所當然地為他布了幾筷子。
許問涯垂下眼簾,盯着靜靜躺在瓷碟裏的那一塊兒辣光潋滟的雞炙,修眉微擰,顯得有些為難。
可這是夫人給他夾的,出于不冷落人家的好意,總不能就此晾在這兒了,于是他盡量表現得若無其事,伸筷夾進了嘴裏。
結果便是沒一會子就辣紅了半幅耳朵,膳也用不下去了,受罪的五髒廟,盡留給了桌上置放的梨味香飲子。
“郎君食不得辣?”雲湄看得傻眼,“那為什麽要特特兒地加上幾道呢,鬧得我好大的罪過,專程給你布辣菜。
”心中腹诽,這許七也是實誠,放着不管便是了,還真就吃了,也不知什麽想頭。
兩下裏淨手漱口,店二哥又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