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第七十一章好一出熱鬧
一改往日的涼意連綿,濕氣泛濫,今兒難得日腳浮現,舒朗和煦的光酣酣灑在泉浦城內,使得人身上都多了層茸茸暖意。
瓊光大會召開的日子,應當是請了大師算好的吉日,這樣溫熱适宜的日子,來參會的人必定是隻多不少。
樂漳此時伸長脖子看向銅壽街攢動的人頭,雙眼亮晶晶的感慨:“真沒想到瓊光竟有這麽多人來參加,也不知道有什麽寶貝可讓我開開眼……”
白瑾緊緊跟着樂漳,大會中魚龍混雜,什麽人都有,就怕他好起勁地東竄西竄,沖撞到了誰身上,惹得不快。
如此熱鬧的場景,換作之前,白芙芝肯定興緻不輸樂漳,一股腦隻想着往人堆裏沖,磕個瓜子再點評兩句。
但是現在她看上去無精打采,一臉心事重重的模樣。
甚至都不準備去瓊光大會的現場了,打算随便找個路邊茶攤,喝壺茶打個盹,等着大會結束。
等白芙芝說出這個想法,樂漳立馬忿忿不平:“好歹去看看,畢竟我師傅也是為了唔唔唔……”
樂漳被人隔空點了啞穴,一時說不出話,滿臉委屈的望着不遠處的肇事者。
紀筠璧漠然站在街邊的銀杏樹下,密密匝匝的光點透過疏枝疊葉漏在他身上,襯得肌膚宛如雪色,他眼中倒映着暖色秋意,看似平和溫潤,眼底卻泛着涼,猜不出喜怒。
白芙芝目光閃爍,手上的茶杯端了半響,瓷杯邊附着的溫熱都漸而轉了冷,她卻遲遲未喝。
打昨夜之事後,兩人之間就籠了層意味不明的悶氣,今早從出門緘默到了此刻。
其實正是因為白芙芝知道虧欠了他,不由得心虛和底氣不足,眼神都不敢朝他的方向看,為了避免這層尴尬,她才特意說着不去瓊光大會了,在茶舍等她們的話。
可紀筠璧情緒淡的像無事發生,不知他心裏究竟在想什麽。
“既如此,阿芝不想去,就不去了吧,省的浪費了時間,直接去綏安。
”
白芙芝端茶的手一抖,水面晃蕩:“可、可是你不是還要拍珍寶丹藥嗎?”
紀筠璧道:“無妨。
”
遂而準備往回走,仿佛這珍寶丹藥的事不值得他上心。
樂漳聽了也白眼一翻,奈何是被封住啞穴說不了話,隻能通過眼神傳達他不屑的眼神。
真是笑話,堂堂尋仙谷谷主,差那幾枚破爛丹藥?還沒得他們谷裏煉藥初期弟子練出的品質好。
這些天相處下來,他印象中覺得白芙芝也算是個灑脫不羁、聰慧靈動的女子,擱這事上怎麽腦子就跟缺了根弦一樣?
白瑾心裏也清楚這兩人間肯定發生了些她和樂漳不知道的事,但是不管何事,隻要是阿姐做出的決定,那就一定是對的。
所以此時,又開始無人搭腔。
見紀筠璧還真就轉身開始往渡層霄的方向走去,白芙芝總算是沉不住氣了,她急忙站起來,輕身一躍停在他前面,雙臂展開擋住了前路。
“我也不算太趕時間,再說來都來了,且去看看吧。
”
她擡頭察言觀色,見紀筠璧無任何反應,略微沉思後又補充道:“我早上沒睡醒,頭昏腦漲,所以才想着來茶舍喝喝茶醒個神,正好現在喝了茶解了渴,人也精神多了,瓊光大會如此熱鬧,我豈有不看之理,就讓我陪筠璧去現場長長見識去。
”
一番掬笑下來,才見得紀筠璧面上涼意漸退,而後才轉了個方向。
白芙芝總算籲了口氣,她一向不喜欠太多人情債,紀筠璧幫了她這麽多,不能因為怄氣就傷了彼此的情義。
何況男子面薄,昨晚之事也不是她吃虧,能哄則哄吧。
*
瓊光盛會是在泉浦城內一處有名莊園內舉辦的,莊園占地極廣,四周景色鑲綠綴紅,偶有秋意金黃映入衆位來賓的眼簾。
此處比往日更是熱鬧,園子門口停了各式馬車,絡繹人流湧入其中,不少相見熟稔的雙方,便會駐足停步互打招呼,而後一起跨過門檻進園參會。
參會的人群也是魚龍混雜,正邪兩道都有,也有兩邊各沾點關系的,亦或兩邊各不沾的中立派。
當然來了此處,身份就不是最重要的了,重要的是手上有銀錢,價高者得向來是拍賣盛會上不變的真道理。
但是每年都會遇到起争執從而鬥毆的情況,因此也需得請些個能鎮得住場面的門派,來維持整場盛會的秩序規矩。
門口正巧就有人在讨論此事:“聽說今年來了剎闕幫、塢剡教、遊雲派還有尉遲世家的大人物。
”
“哦?尉遲家的?以前不都是請達奚家主過來的?”
“達奚現在不行了,人丁稀少,逐漸衰落,也不見得多厲害了,還聽說那個達奚芸不知因何事受了重傷,不請也不稀奇。
”
聽談論人的語氣,她們不覺得唏噓,甚至帶了些調侃的意味,江湖從來如此,以強者為尊,弱者便可欺淩踩踏。
白芙芝面無表情從兩位閑談的人身邊走過,準備進莊園時,卻有人攔住,質問請柬,樂漳直接奪步過來,擡起下巴自信地将手中的紙遞了過去。
門衛一看,起先還繃着的表情霎時松動,先是瞅了瞅面前這位貌相平平的随從,再看看遞紙過來的伶俐少年,眼神越過他,再看到後面那位長身玉立,身着錦衣的公子,可惜戴了帷帽,看不清長相,但是通身不俗的氣質想必就是那位常年都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尋仙谷谷主!
家主千叮咛萬囑咐,凡是來了大人物,一定要照顧周到,不可怠慢。
江湖上的大人物來的越多,就代表這場盛會越有臉面。
于是門衛馬上笑臉相迎,準備再說些恭維話,可樂漳隻說:“不必多言。
”
門衛也是個識相的,迅速叫來奴仆帶路。
這場盛會在莊園內最大的花苑裏舉行,長廊連接着四周,苑裏有處水波粼粼的觀景湖,湖面中央設着平臺,這個臺面平時在待客之時,用于奏樂跳舞唱戲等,放在今日,便是用來展示珍寶的。
湖面不大,周圍有水榭亭閣,亭臺旁會設有坐席,再者繞着湖面一圈也會放置桌椅,其餘沒有座位的便是站着,站着觀看的多半是弟子。
至于誰能坐哪個位置,都是有講究的。
前頭領路的奴仆帶着她們一幹人走到了一處亭臺,亭子旁邊栽種幾株翠竹,添了些風雅。
此處視野良好,直面就能看到湖面中央的平臺,看得出莊園的主人是重視紀筠璧身份的。
否則就得像遠處正在因坐席而争執的兩方。
樂漳果然伸長了脖子在瞧那邊的熱鬧,得意洋洋的感慨:“那些不知名的小門小派,沒有座位不也正常的,何必吵成這樣,哪裏像我們唔唔……”
樂漳正要喋喋不休,可是說到一半再次被點了啞穴,方才還锃亮的眼眸瞬間憋屈地看向戴着帷帽的男子,祈求無果後,便喪喪垂頭,默默跟着白瑾坐在了角落邊。
白芙芝也在很好的适應藥童的身份,她示意奴仆下去,這裏有她。
等着紀筠璧坐下後,她也準備彎腰在主位後方落座。
同時卻感受一道強烈的視線停留在她身上,她下意識隔湖而望,隻見亭臺對面有處水榭,中央坐着一位極其隽美俊秀的男子,他的眼神如若冷冷霜雪,毫不避諱地注視着這邊。
他在看她,而周圍人在看他。
桑舒彥,江湖殺人奪命的頭把刀,見他便似見閻王,雖說貌美無雙,看着讓無數風流女子眼饞的美人兒,卻無人敢上前招惹,就怕有命去,無命回。
衆人也順着桑舒彥看的方向,紛紛望了過來,多是好奇探究的目光。
那邊究竟是誰,值得塢剡教主目不轉睛地看半天?
兩個平平無奇的藥童,一個清秀端正的少年随從,還有個身着寬袖錦服的男子,一看便像其餘三人的主子。
雖說戴着帷帽,看不到樣貌,但是那通高雅清貴的氣質卻是掩不住的;而且還能坐居在亭臺中,衆人皆知,那是待貴客的位置。
就是不知是究竟是江湖哪位大人物了。
僅僅幾眼,衆人心裏就有了底。
不管他們間有什麽恩怨,總歸都與她們無關,有熱鬧就看,沒有就看瓊光中要展示的珍寶,與同輩交流交流武藝,探讨秘籍功法,再不濟,看看這這些個江湖中的頂尖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