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第七十章真正的他
樂漳大氣都不敢喘,唯恐門口三人之間無形的刀光劍影會牽連到他。
白瑾更是偷摸摸的拉着樂漳往角落裏退了幾步。
若是這三人真打起來,把渡層霄拆了也不是沒可能的。
随着紀筠璧的話音落地,有一霎的靜默從門口蔓延開來。
莫說桑舒彥了,就連白芙芝也沒料想到紀筠璧會說出這樣的言辭,他已經完全代入了作為她夫郎的身份中。
紀筠璧身體更是貼近了白芙芝,幽幽淺淺的藥香萦繞着她周遭,他好像恍然醒神般,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體貼溫柔地對着白芙芝示弱:“剛剛妻主還想與這位郎君有取樂歡享之意,是我莽撞了,怪我太愛妻主……若是妻主想體驗三人之樂,我也是肯的……”
言罷,柔情脈脈的眼神觑了觑白芙芝,像極了怕妻主不悅的樣子,全然沒了方才的盛氣淩人。
還替她考慮到:“若是妻主喜歡,把他納做側夫也是可以的,反正……他也是眼巴巴的送上門。
”
白芙芝聽得一席話,如聽一席話,險些沒繃住表情。
三人行???
她哪裏敢啊!
不把她拆了就不錯了!
白芙芝俨然沒想到紀筠璧接受程度如此之高,甚至還舉一反三,比她演技更勝一籌。
她可不能辜負紀筠璧的一番用心,于是乎她收斂住臉上的暧昧,恍然大悟般敲了敲自己的額頭,趕忙哄身邊的人:“哪裏怪你,隻怪我,不該吃着碗裏看着鍋裏,心肝兒在身邊,不該惦記着旁的胭脂俗粉,來來來,我們這就進房……”
順便還用手捏了捏俊俏夫郎的下巴,紀筠璧還真配合的羞赧垂眸,唇邊勾出淺淡笑意,如瓷透白的肌膚微微透出粉意。
本就是頂好的皮相,還表現出如此溫順、任由采撷的惹人模樣,哪個女人看了能把持得住。
角落裏的吃瓜二人組渾身一哆嗦,徹底目瞪口呆。
別說白芙芝首次見,樂漳從小跟在師傅身邊,都覺得自己看花了眼。
這真是那位常年避世人間,才情貌相皆是江湖一絕的尋仙谷谷主嗎?!
莫不是被鬼上身了?
樂漳在這頭陷入沉思。
雁翎在那頭眉頭緊鎖,頭一次質疑主上的眼光……如此奇葩……
又不好上前勸解,隻懷疑主上是否認錯了人。
那自稱連翹的藥童輕蔑的掃了眼門口站立不動的人,惋惜擺手:“回去吧公子,莫打擾了我與夫郎的閨房之樂。
”
在如此奚落下,桑舒彥仍舊用受傷的手牢牢扣緊門邊,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打算。
就連雁翎都不忍心看下去,偷偷轉移了視線。
紀筠璧見狀,臉色一冷,毫不留情轉變了語氣,對着暗處的雁翎說道:“快将你主子帶下去吧,別再來胡攪蠻纏了,畢竟男兒身,還是要些臉面的,莫敗壞了名聲,傳出去也不好。
”
直到紀筠璧冷聲相告,桑舒彥指尖才略微顫動,他從來沒有這麽想殺一個人,頃刻間眼神似冰刃,寒冷的目光寸寸剮着紀筠璧身上的每一處。
本想拔劍殺之洩憤,卻不料半邊身子動彈不得。
紀筠璧哪裏畏懼這些,他輕描淡寫的指出:“金針紮穴,不礙事的,兩小時後自然能蹦能跳,還順便通經活絡,手腳更爽利,言謝就不必了。
”
順便揮了揮衣袖,一陣氣流沖在桑舒彥身上,使他強行退後幾步。
雁翎速速向前,扶住了主上。
而面前的門也毫不留情的關上了,俨然趕人的架勢。
樓下不知何時安靜了下來,吹拉彈唱的伶人已不見蹤影,餐後人散,也僅有三兩個喝的酩酊大醉的食客還趴在桌上。
廊道裏描金繪花樣的燈罩高高挂起,雁翎攙扶着主上穿過一片清幽燭光,回到了自個房裏。
主上平日本就性情寡淡話少,現在那雙美目更是宛如深幽不見底的潭水,漆漆無光;美玉無瑕的臉上也驟然失去了往日神采。
雁翎嘴笨,從小到大隻知道聽從命令、遵守命令,眼下情況,他知道自己應該說些體己話來寬慰人,可是不知道怎麽組織自己的語言,張了張嘴,還是沒說出個一點半點。
隻能洩氣般取來藥箱,将主上被壓傷的雙手展開,看着手指兩面皆是烏紫的血痕,心口不免泛酸。
倘若真要比,主上哪點比不上那人的夫郎,就算那藥童真是位女子,也有變裝的怪癖,但言行下流,肯定品行不端,怎麽看都不是個值得托付的良人。
怎麽就使得主上如此癡戀,被奚落指責都不肯罷手?
而且……那個所謂的夫郎,也當真是好看的緊,表面看着處處為妻主考慮,實則占有欲極強,身手更是不可探測,必然不是等閑之輩。
雁翎越想越心慌,此般優秀的郎君怎麽就傾心那樣的浪蕩子?
還有主上這副傷神的樣子,雁翎隻覺得這個連翹怕不是個什麽妖怪,學了什麽邪術,專勾人精魄?使人神魂颠倒,非她不可吧?!
雁翎不懂情愛,隻能胡亂揣測,而後一邊給桑舒彥的傷口塗抹上藥粉,一邊試探性問:“主子,你不會真認錯人了吧?僅靠身形背影證明是您曾經的……”
雁翎停頓了會,努力想出了一個适當措辭:“故人,或許相似曾經的故人,但不一定就是這個人,或許有別的什麽标志可以證明。
”
雁翎嘴笨,但是一點都不傻,既然首次會面在河岸邊沒有認出來,那定然容貌跟主上那位心上人是不一樣的,如此隻能是易容,或者真的是主上思念過深,産生錯覺誤認了。
就在雁翎準備梳理清楚今晚這遭荒唐事時,桑舒彥倏然回握住他的雙手。
“你說什麽?”
“什麽?”
雁翎納悶,他是說了什麽不中聽的話惹怒了主子嗎?正要第一時間跪下認錯,又聽見主上嘀咕重複了他說過的話:“标志?”
桑舒彥眸底的希冀再次複燃,他重複了好幾遍這個詞。
“對标志,她脖頸後下方有三枚紅痣!”
*
随着關門聲響,上半場戲戛然而止,門邊兩人表情驟然變化,方才你侬我侬、蜜裏調油的場面不過是虛幻一槍。
縮在角落裏的樂漳神經大條,雙臂一展,差點鼓掌,白瑾反應快,馬上拉着樂漳借口下樓取些物什離開了房間。
耳邊的嘈雜在一瞬間沉寂下來,白芙芝心中有事,沒能馬上收回目光,仍望着門口處。
而紀筠璧已卸去剛才的溫情脈脈,睨着旁邊怔愣的人,忽地冷笑嗆聲:“那郎君還真似天上皎月水中花影,看來阿芝舍不得,真想來場三人行?”
什麽?
白芙芝思緒沉沉,沒仔細聽旁人說了什麽。
眼下的變故已然超出預想,她想到了最壞的結果就是會跟桑舒彥碰上面。
然後見招拆招。
隻是……
她沒想到,桑舒彥可以做到這個地步。
用他最憎惡的輕浮言論,來踐踏他的自尊,他也可忍氣吞聲?
并且還,答應了?!
這個就是白芙芝萬萬沒想到的了,她想用這種羞辱的方式逼他離去。
畢竟這樣心思厚重,想法叵測的人,能信幾回?
光是那一回,就差點要了她的命。
既然絕情過,現在也不該故作深情。
白芙芝眼底盤踞着翻滾的郁色,她想笑又笑不出來,今晚的确精彩,就是不知道對方表現出來的癡情有幾分真了。
隻不過這次,她已經沒有什麽可以再給他利用的。
窗外的風拂動簾幕,吹入裏屋,透出涼意。
不知究竟是涼了肌膚,還是涼了心。
紀筠璧未見白芙芝接話,也沒有想着為此事做任何解釋,他便不再做聲,雙袖一揮從她面前走過,坐在四仙桌前,給自己斟了杯熱茶,袅袅霧氣彌漫在他秀雅精緻的眉眼間,消散于冷風中。
直到房外廊道上傳來其他客人腳步噠噠聲,白芙芝才察覺到自個屋子裏太過靜谧。
筠璧剛剛是說了什麽?
她這才重新扯開一個笑容,面向紀筠璧,發現他情緒淡淡,獨自酌茶。
“沒想到筠璧今晚讓我刮目相看。
”
白芙芝打趣着,而後陪坐在紀筠璧身旁,看着他杯子空了,忙不疊為其斟茶,還順便幫忙吹了吹熱氣。
态度比之方才,截然不同。
事出有因,必有請求。
紀筠璧向來穩重自持,猶如山谷清風,徐徐而過,不急不躁。
可此時,看他眉目間是溫柔,眼底卻浮着一片涼意。
戴着玉戒的手執起茶杯,他懶懶擡眼未看白芙芝,直視着前方問道:“還有何事?”
白芙芝看紀筠璧沒理會到她的揶揄,而是直接查明了她的心思,唇邊的笑凝了凝。
知道他聰慧通透,那就不需要拐彎抹角了,白芙芝臉皮厚道:“變故突然,還請筠璧再助我一事……”
然後附耳跟他說了接下來請求幫忙的事。
紀筠璧白玉般的指尖摩挲着瓷杯,越聽眼底涼意越深,最後直接聽得笑了。
他輕輕開口,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隻是言中帶諷:“妻主為了這麽號人,真是煞費苦心了。
”
白芙芝繞是臉皮厚,聽到紀筠璧突然親昵稱呼,也是雙頰一紅。
“總之筠璧對我的大恩,日後我定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