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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最讓她驚訝的是江婉瑩随裴璋外出赴任三年,這麼好的機會,她竟然沒能抓住裴璋的心!她是甯安侯府的女兒,就算是庶女,也比當時裴璋那個一文不名的書生尊貴。
她模樣不算醜,又是下嫁,裴璋的性情不知比陸奉好多少倍,按道理,三年時間足夠這對夫妻交心恩愛,如果裴璋珍視她,什麼表姐表妹,都不足為懼。
還有裴母,她自己跟夫君外出潇灑三年,婆母能喜歡她才怪了!該彎腰彎腰,該低頭低頭,畢竟本朝“孝”字大過天。
能教出裴璋那樣的狀元郎,其母必不是個心胸狹窄之人,日子久了就好過了。
就算裴母真的蠻不講理,裴璋又不是傻子,能眼睜睜看着她在婆母手底下受磋磨?他在外做官,傳出不修内帷的名聲好聽?
……
不一而足,江婉瑩似乎找到了發洩的關口,大倒苦水。
江婉柔聽得一言難盡,最後當她開口要求子的方子,江婉柔真心覺得,或許沒有孩子,并不是造成她目前困境的主要原因。
她緩緩道:“你和裴大人都還年輕,我覺得你現在的當務之急是——”
是裴璋啊!現在你在府中孤立無援,隻能抓緊裴璋啊蠢貨!
江婉柔正在艱難地斟酌語句,江婉瑩倏地打斷她,“我需要一個孩子。
”
她低頭輕撫小腹,斬釘截鐵道:“隻要有了孩子,一切都會好的。
”
江婉柔:“……”
好什麼啊?他現在冷落你,以後冷落你和孩子?
與人交往最忌諱交淺言深,江婉柔咽下未出口的話,一副藥方而已,她還不吝惜藏着。
她叫翠珠把方子取來,不放心地叮囑道:“子嗣之道,頗看緣法。
這不是神丹妙藥,你看我,吃了這麼多年,還是沒消息。
”
江婉瑩顯然沒聽進去,歡喜道:“多謝六妹妹,有的吃總比沒得吃好,好歹讓我有個盼頭。
”
得,這會兒她成“六妹妹”了,這個五姐啊……
在江婉柔耐心耗盡之前,小丫頭再次來催,江婉瑩得了方子也不想留在這兒,兩人假惺惺說了兩句面子話,正準備賓主盡歡地結束這場宴客時,陸奉來了。
“陸淮翊鬧着找娘。
”
他淡淡說道。
今日陸奉着一身重紫色燙金邊兒錦袍,衣領和袖口處嵌有精緻的白玉扣,腰束麒麟玉帶,劍眉鳳目,挺鼻薄唇,即使額頭上的疤也絲毫無損他的高貴俊美,反而添了幾分邪肆。
“啪”地一聲,江婉瑩手中的杯子碎了,伴有一聲驚呼,“你的腿——”
盡管聲音很小,瞞不過習武的陸奉,他微蹙眉頭,看向妻子的客人。
江婉柔也沒料到這個變故,忙起身打圓場,“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五姐你不是急着走麼,我還有事,就不送你了。
”
大好日子,她不想出什麼差錯。
陸奉平時走得慢,和平常人一樣,根本看不出腿跛。
誰知江婉瑩傻了似的,一直盯着陸奉的腿瞧,他臉色越來越沉,問:“你是誰家的?”
他倒沒有不跟女人為難的風度,當初有人背後念叨江婉柔,他不管什麼老弱婦孺,親自動手割了幾根舌頭,送到人家丈夫面前。
他在外暴虐的名聲可不是虛的。
隻是這人是江婉柔的客人,給她個面子,他不會在此時發作。
“奴……不,我、我是江……不,我是裴家的。
”
江婉瑩似乎被吓到了,說話颠三倒四,隻有說出裴璋的名字時才冷靜些許。
她道:“我是裴璋之妻。
”
裴璋?
陸奉眸光微閃,那書生倒有幾分膽氣,誰知娶得妻這麼上不得台面。
他面容微沉,大馬金刀坐在上首,喝了杯茶,不說話。
江婉柔似沒看見他的黑臉,把一碟兒梨花酥推到他跟前,柔聲道:“今天上的是苦丁,吃點兒點心,散散苦味兒。
”
陸奉依然沒說話,江婉瑩看到,他吃梨花酥的時候眉頭輕微皺了一下,依然把那盤點心吃了精光。
她低下頭,低聲道:“今日叨擾多時,我告辭了。
聽聞陸大人擅筆墨丹青,我夫君有一盒珍藏的顔料,朱砂、石青、藤黃都是極好的。
”
“我家夫君對陸大人敬仰多時,請大人笑納。
”
她走後,江婉柔奇怪地問,“我怎麼不知道你擅筆墨丹青?”
陸奉先前在軍中曆練,後因為腿疾沒有參加科舉,旁人都道他武藝高超,她也是在嫁了他後,才知道陸府的藏書汗牛充棟,陸奉學識淵博。
至于什麼筆墨丹青,陸奉從未以此出名,反而陸家二爺風雅,喜歡收集名畫大作。
或許江婉瑩打聽錯了。
江婉柔如是想,誰知陸奉沉默地看着她,看得她心裡發毛,他忽地怪笑一聲,痞壞痞壞的,和他平時冷峻的樣子不大一樣。
“你不知道?”
他走到她跟前,俯身,直直盯着她,“你,當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