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就是廢了而已,裝回去至少圖個好看,不過要等他醒來問問他的意願。
”
也就是說,路鞍并沒有完全死掉,但能不能醒,多久才能醒,還是得看運氣。
葉遙問:“那他的腳呢?”
丘天翊彎起嘴角:“托仙君的福,大約是不能使力了,以後估計是半個瘸子。
”
葉遙心道一聲罪過,他們師徒二人一人砍他的手,一人斷他的腿,若是路鞍以後醒來,最好不要再打照面為好。
隻聽杜霰又問:“如今姑搖山是你在管?”
聞言,丘天翊重重嘆氣,開始怨聲載道:“我拜托他快點醒吧,再這樣下去我要撐不住了。
等他醒了,我就把魔君的位子丢會給他,仍舊和以前一樣到處雲遊算卦,走到哪兒睡到哪兒。
”
說完他揉了揉被黑眼圈托起來的雙眼,疲憊地坐到床頭。
杜霰道:“你們魔界以強為尊,他廢了,當魔君不會服衆的。
”
丘天翊一頓:“……說得有道理啊。
”
他轉頭去看床上的路鞍,開始思忖,喃喃道:“他廢了,若是魔界沒有人要他,那他可以跟着我一起去算卦啊,我不介意給他一口飯吃,反正一個人過日子也是過,兩個人過日子也是過。
到時候我負責算卦,他負責收錢,他那麽會算,肯定不會算錯賬。
”
說着他嘴角不禁浮起笑意,仿佛心中在計劃着以後的日子,且越計劃越有盼頭。
葉遙也跟着笑,順便把花箔燈拿出來,道:“是個不錯的願景,再帶上這個就更好了。
”
丘天翊看向它,目光頓住:“花箔燈?”
“是啊,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說過它很不錯,如今它歸你了。
”葉遙道,又把燈遞給他,“我用天君的兜鍪棺剝除身上殘留的神格,現在燈裏裝的,是容章近乎完整的神格。
你帶上它吧,就當是你們三個人一起了。
”
丘天翊怔愣地接過花箔燈,凝視裏面的神格許久,又看向床上的路鞍。
最後,他嘆了口氣:“在這方面,我比不上路鞍。
”
他的指節緊緊攀在燈壁上。
“我隻會接受容章的護耳帽,而路鞍拒絕護耳帽,他覺得沒用,他要做更有用的事。
”
說着,丘天翊忽然站起來,提着燈走出房門口。
葉遙與杜霰對視一眼,跟了上去。
陽光鋪灑在房門內的地闆上,丘天翊立于影子前方,提起燈對着太陽,細細觀察燈裏的神格。
最後他轉過頭,對葉遙和杜霰認真道:“你們知道路鞍是如何宣揚容章信仰的麽?他說,神女死後骨節為山林,體為江海,血為珠員,毛發為草木。
”
傳說中,她是這樣賜福南荒的。
葉遙鼻子一酸,接下去道:“但其實她沒有賜福南荒魔界,她用自己身體滋養的,是九重天。
”
丘天翊點頭:“那個從未養育過她的地方。
”
晴空萬裏,天界的一切在此處看來遙不可及,但陽光卻絲毫不吝啬地普照世間萬物,迫不及待給予新生。
良久,丘天翊大大舒了一口氣,輕松道:“神格這種東西,沒了魂魄,也不過是個空格而已。
再怎麽樣她都回不來了,也不需要它了。
”
說着,他忽然擡手,掌心捏起黃色的卦火,重重推向花箔燈。
葉遙一驚,立馬上前阻止他。
“等一下,你……”
但已經來不及了,卦火被掌力帶着轟震燈壁,整個花箔燈瞬間爆裂開來,碎成一片片。
杜霰猛地将葉遙拉回來,揚手用袖子擋住飛過來的碎片。
燈裏的神格緩緩散開,被風帶着飄向遠處的半空,一部分陸續消散,另一部分飄得更遠。
一切歸于虛無。
葉遙陷入怔愣,呆呆地望着那些神格碎片。
那是容章的神格,丘天翊就這麽舍得不要了?
丘天翊大笑兩聲,拍拍葉遙的肩膀,又從懷裏掏出一對白色護耳帽,在他面前揚了揚:“我有這個就夠了!這可是實打實的容章身體的一部分,比那什麽神格實際多了!”
葉遙緩過神。
也許等姑搖山慢慢步入正軌,選定了新一任的魔君,也許等路鞍醒過來,丘天翊會帶着容章的耳帽繼續雲遊六界,就像從前一樣。
時至黃昏,六安茶煮過兩輪,茶味已經淡了許多,葉遙與杜霰同丘天翊在姑搖山山門前告別。
他們朝容章的石像拜了兩拜。
而後葉遙道:“再會。
”
丘天翊揮手:“再會。
以後說不定我們能在凡間碰見呢!”
葉遙笑道:“那我必定找你算卦,記得開熟人價。
”
“那是一定的。
”丘天翊欣然點頭,又看了看杜霰,眨眨眼嬉皮笑臉道,“仙侶還有半價優惠哦!”
葉遙:“……”
他飛速看了一眼杜霰,見杜霰雖沒說什麽,臉頰上已有若隐若現的粉紅。
雙方相背而行,丘天翊轉身回山門內,葉遙與杜霰并肩下山。
等丘天翊走遠了,杜霰臉上的紅暈也消失了,他坦然牽起葉遙的手,問:“師尊,我們坐飛車回去?”
葉遙牽緊他的手,點頭:“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