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處宣揚,一傳十,十傳二十,所有人都知道葉遙帶了個徒弟回來,且這徒弟還是溪北的一棵小草。
葉遙帶杜霰走過小橋,迎面就碰到一群人。
黃裳十分開心:“仙君,阿霰,好久不見啊!大家早聽說當年仙君身邊的那棵小草已經修成上仙了,都想見見你們呢!”
眼前烏泱泱的,葉遙腦袋亂成一鍋粥。
他對杜霰道:“這些都是遲舒仙子收的學生。
這是黃裳,這是黎曜,你都認識的。
”接着他硬着頭皮一個一個介紹,“這是……”
完蛋,他忘記了。
幸好那小仙自己開了口:“仙君,我叫伯庸。
”
“對。
”葉遙點頭,又看向下一個,“這是……”
“仙君,我叫靜言。
”
“對。
”葉遙又繼續介紹下一個,“這位便是……”
将二十幾號人物一一介紹完畢後,向來臉盲的葉遙終于松了口氣。
但緊接着,一群人便蜂擁而上,對着杜霰寒暄交流、噓寒問暖。
宛如許久不見的家人一般親切。
“都是碧溪灣長出來的,你怎麽就如此優秀?”
“上天庭長什麽樣?漂亮嗎?我都沒去過呢……”
“我們帶你去溪南那邊走一走吧!”
葉遙退出人群,問一旁的黎曜:“你們夫子怎麽還沒來?”
黎曜正準備開口,突然頓了一下,朝東邊的天空示意,懶懶道:“這不就來了嘛。
”
忽然,天邊起了一陣風,送來一聲高亢宏亮的鳴叫。
大家朝東邊看去,隻見從雲層突然沖出來一隻巨大的仙鶴,俯沖下來之後又疾馳上天,盤旋一周,雪白與墨黑相間的羽翼自如展開,尾巴處留下一道長長的痕跡。
悠長的鶴鳴聲停止,仙鶴徐徐落地,掀起風又裹着雪,令人移不開眼。
想必這就是遲舒的坐騎。
葉遙道:“這個出場倒也不必如此華麗。
”
黎曜道:“嗯,可以再樸素點。
”
話音剛落,仙鶴背上的人爬了下來,遲舒從仙鶴收起的翅膀後面走出來,正挽着袖子,啃着一根玉米棒,玉米被薅得隻剩下半截,還有一點殘渣沾在唇邊。
她咽下一口,才打招呼:“下午好。
”
葉遙:“……倒也不必如此樸素。
”
遲舒身邊的仙鶴周身泛起白光,漸漸縮小,最後變成一個身長玉立的少年。
那也是遲舒的學生之一,是一隻仙鶴,名叫鶴鳴。
遲舒一到,她的那些學生們又轟的一下全部圍上來,“夫子夫子”地叫,叽叽喳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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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會擺在臨溪上遊的一座長亭內。
杜霰與黃裳等人都是才不過幾百歲的仙,大約更有共同話題一些,衆人也似乎很喜歡和杜霰玩。
黃裳拉着杜霰在隔壁桌開了一桌劃拳,一面喝酒,一面吆喝。
杜霰并不喝酒,隻用花茶代替,在人群中不怎麽說話,卻能融入進去。
葉遙與遲舒單獨坐一桌。
遲舒舉起杯子:“咱們碧溪灣三巨頭好久沒回來聚過了,上一次相聚還是……”她愣是沒想出時間,隻好道,“還是上一次。
”
葉遙笑道:“聽聞你前段時間回了一趟老家靈織谷,很是威風啊。
”
遲舒笑道:“聽聞你被你徒弟當成妖怪抓了,甚是狼狽呢。
”
“還不是因為黎曜?”葉遙環顧四周,想尋人卻尋不到,“黎曜呢?方才還看見他呢。
”
“先不說他,說說你的徒弟吧?”遲舒笑吟吟地揶揄,“啧啧啧,破天荒的在你旁邊長出一棵小草,還下凡了,你還收徒了。
我說怎麽着,你遲早得和你那小草糾纏在一起,果不其然!”
葉遙不滿道:“你什麽時候說的?”
遲舒道:“我心裏猜的。
”
葉遙呵呵一笑:“你也別說我,咱們彼此彼此,我看你和你那個叫鶴鳴的學生也不清不楚的。
”
遲舒不自然道:“鶴鳴他不一樣,他不算我的學生。
”
“杜霰也不一樣。
”葉遙草草解釋,“況且,我們并不是你想的那樣。
”
“不是?”遲舒往隔壁桌的杜霰瞄了一眼,湊過來賊兮兮道,“我看你們半天都膩歪在一起,形影不離,走到哪裏就跟到哪裏,相距都不曾超過五步,就連玩劃拳,他坐得離你遠些都不肯。
唉,真粘人!”
葉遙:“……”
他要怎麽解釋,是因為自己被杜霰系了五步結的緣故?
左右都解釋不清楚,幹脆就随他去吧。
葉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頭一飲而盡。
突然,他感覺一陣涼意襲來,渾身一抖,杯子都拿不穩,差點摔在案上。
“怎麽了?”遲舒問。
葉遙搖頭:“沒事。
”
冷意從心髒處開始,穿腸入肺,直達全身,讓他手臂上立刻起了雞皮疙瘩,滲出一陣冷汗。
稍微和緩一點後,又有一陣更強的冷意席卷全身,帶着熟悉的酥麻感。
葉遙面上平靜,心中卻揪了起來。
糟糕。
……好像發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