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查好友念小六,庚辰年葵未月庚寅日癸未時,歲君平安。
”
第三十四簽,勝杯,大兇之卦。
楚祁皺緊眉頭,道:“這個不算,再來!”
他收簽,對着神像朗聲道:“帝君在上,求查好友念小六,庚辰年葵未月庚寅日癸未時,歲君平安!”
第三十四簽,勝杯,大兇之卦……
“不算,再來!”
“求查好友念小六,庚辰年葵未月庚寅日癸未時,歲君平安!”
……
日頭漸漸西斜,主殿燭火即将燃盡,楚祁的額角滲出汗水。
他驚恐地發現,不管他求出什麽其他的簽,扔出來的永遠是笑杯和駁杯,而每當他求出三十四簽,扔出來的一定會是勝杯。
如此循環往複,一遍又一遍,幾乎将所剩無幾的心中防線擊潰崩塌。
簽文上反反複複,是觸目驚心的幾個字。
——第三十四簽,大兇之卦。
從小到大他搖了無數次簽,從未有過這樣的跡象。
楚祁口幹舌燥:“怎麽會這樣?怎麽一直不是勝杯!怎麽一直是三十四簽!怎麽沒有其他的簽!!”
他伸手去拿簽筒,突然動作一頓,幹脆從中抽出一張竹簽,随後拿起杯就要扔。
“公子。
”雷叔端着湯碗出現在身後。
楚祁吓了一跳,手中蔔杯應聲落地,“啪”的一聲成了兩半,木制的杯竟然裂了。
他低頭,身體僵住。
随後他立即起身,顫聲道:“雷叔,我要回家,我要回興化!”
雷叔疑惑道:“公子莫急,出了什麽事?”
楚祁才察覺到自己竟不知何時流下了眼淚,他慌忙擦掉淚水,快速走出去幾步,又走回來道:“卦象不會出錯的,念小六肯定出事了,我現在就要回興化!”
雷叔大驚:“這可使不得啊!”
“我得回興化,現在,立刻,馬上!”楚祁狠狠道。
雷叔道:“現在您剛登上主祭之位沒多久,不可擅離職守,否則外面的信衆……”
“我要回興化!!!”楚祁大吼。
雷叔怔住,再不敢開口。
.
楚祁快馬加鞭,帶着雷叔離開南安,一路向南。
當夜,兩人在驿站歇息。
楚祁擅自将華光宮藏書閣裏的那本生辰簿帶了出來,他鎖着眉頭,細細翻看上面的字。
半個時辰後,他紅着眼,帶着生辰簿闖進雷叔的房間裏。
“公子?”
楚祁把生辰簿遞到雷叔面前,聲音沙啞:“我方才橫豎睡不着,仔細看了這本生辰簿。
”
雷叔盯着簿子。
楚祁自顧走到桌上的油燈下,指着其中一頁的字跡,道:“你看,念小六的名字下面這一行生辰,乍看沒有什麽問題,但仔細一點就能發現他的‘癸未’二字下的紙張比別處薄了一些,還有細毛,好像是有人曾用小刀很小心地刮掉一層,才補上新的字。
”
“這……”雷叔張了張口。
楚祁攥緊生辰簿,幾乎要捏碎它:“這本簿子是當年興化縣官交給主祭宮的,縣官為什麽要篡改念小六的生辰八字?”
雷叔一震,忙道:“這老奴也不知道啊!”
楚祁瞟了他一眼,道:“他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如果不是跟主祭生辰有關,縣官不會注意到他。
而如果他真的是未時生,縣官更沒有必要改。
”他深深吸氣,牙齒瘋狂打顫,“有沒有可能,念小六和我一樣,都是午時生的?”
空氣寂靜沉悶,落針可聞。
楚祁的心跳陡然加快,幾乎可以确定地道:“他的初刻二字沒有被改過,假使他真是午時生的,他是午時初刻,我是午時正刻。
按照歷來傳統,同時辰生的人,初刻比正刻優先當選主祭。
”
他說得越來越快,最後喘不過氣,窒息覆蓋整個胸膛,他閉眼道:“念小六才是十年前,真正的新主祭人選。
”
驚雷乍起。
楚祁站不穩,扶着桌沿彎腰大口喘氣。
雷叔慌亂道:“公子,切莫胡思亂想,這怎麽可能呢?縣官有何必要作假?”
楚祁盯着他,哈哈地笑起來:“那你說,誰有那麽大的權利讓縣官作假呀?是念小六的父親,還是我的父親?!”他一步步逼近,“雷叔,你是我父親的心腹,這些事你應該都知道吧?”
雷叔臉色劇變。
他看到楚祁眼中布滿血絲,目眦欲裂,瘋狂彎腰苦笑。
“也就是說,如果一切都是公平的,當年家喻戶曉的就是念小六,如今坐在主祭位置上的也會是念小六。
”
楚祁跌坐在地上,頹然低聲道,“我搶走了他的人生。
”
他搶走了念小六的人生,多麽可笑。
他平日裏如此桀骜的人,此事卻攤在地上掩面哭泣,雷叔沒有上前扶他,僵立在原地。
“不對。
”忽然,楚祁道。
他擡頭,原本無神的眼睛漸漸聚焦。
“就算官府篡改生辰,念小六的父母肯定還記得他是午時生的,他們不可能默不作聲。
”楚祁頓了頓,“除非他們已經死了。
”
楚祁從地上爬起來。
雷叔在他眼裏看到了從未有過的恨意。
他咬牙:“雷叔,小六的家人是怎麽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