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外門弟子,聽說是金系單靈根,掌門讓他來萬象峰旁聽了。
”
“聽說了,而且據說那個人已經十五歲了!”
另外幾個弟子大為驚奇。
“十五歲?現在才練氣也太晚了吧!咱們都是要麽從出生起就在天虞,要麽六七歲就來了,誰是十五歲才開始修煉啊,他肯定沒有什麽大作為!”
“就是就是,一聽就不适合修仙。
掌門可能是礙于那位仙君的情面,才答應人家做外門弟子的吧。
”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傳入葉遙耳朵裏。
葉遙看杜霰仍舊沉默,心中不忍,于是安慰:“你不必在意,本領能保全自身平安便已經足夠,況且修仙界中後起之秀比比皆是,誰又能保證未來如何呢。
”
聞言,杜霰一臉坦然:“師尊,我沒有在意啊。
”
葉遙微愣。
“能學到多少算多少,這對我來說不是最重要的。
”杜霰牽着葉遙的衣袖邁上臺階,“走吧,再不上去就天黑了。
”
萬象峰上有一處小院名叫“雲間新雁”,楊石翁特意為葉遙和杜霰打掃一番,讓他們住下來。
每日早晨,杜霰出發去上課,葉遙便随便找個地方消遣,有時到處走走晃悠晃悠,學着別人采采草藥,有時去其他峰上做客,做一些必要的社交,有時摘花釀酒,接水煎茶。
喬柏不在,但食譜留了下來,有時葉遙也按着食譜做些簡單的果糕,分發給萬象峰的弟子們。
雖然味道不怎麽樣,但好歹一片心意,長老和弟子們都吃得很開心。
萬象峰有專供弟子吃飯的食樓,規定每日吃一餐。
杜霰卻不在樓內吃飯,而是裝了滿滿一盒的吃食帶回來給葉遙,兩個人一起在小院的亭子裏吃。
休沐日的時候,杜霰便拿出不知從哪裏借來的玉簫,在“雲間新雁”的院子裏為葉遙吹幾曲悠揚婉轉的曲子。
葉遙記得他說他會吹簫,還會吹笛和彈琴,但竟不知他能将曲子吹得如此蕩氣回腸,餘音在峰谷之間流連不絕。
弟子練劍的道場很大,正對的峰頂上築着一座觀月臺。
一日,楊石翁邀葉遙上觀月臺,俯瞰萬象峰的弟子練劍。
“仙君啊,你真的舍得把這個孩子給我們天虞山嗎?”楊石翁問。
葉遙負手而立,垂眸遠眺:“怎麽不舍得?他很适合這裏。
”
楊石翁道:“可是他看起來并不願意,也并不知道你要走。
”
葉遙道:“等日子一久,他習慣了這裏的生活,就會願意了。
”
天虞山的弟子校服以清雅的天藍色為主,萬象峰的更尤為不同,薄如天絲,飄逸出塵。
道場上認真練劍的幾十個弟子當中,杜霰的身姿最為特別,高挑出塵,出劍時氣貫長虹,總是比起旁人要更加賞心悅目。
葉遙心中不免欣慰,問楊石翁:“你覺得他天賦如何?”
“極佳,而且進步很大。
他一個月頂別人三年,假以時日,必定大有不同。
”楊石翁由衷贊賞。
葉遙笑道:“我隻希望他能在你這裏安穩生活,能達到什麽境界不重要。
”
道場的劍課恰巧到休息時間,有好幾個同齡的弟子團團圍住杜霰,似乎是要與他比試,這種道場上的正常較量是天虞山允許的。
杜霰同意了,拔出劍一一同他們過招,竟然接連贏了好幾個人。
那幾個弟子願賭服輸,從自己身上解下随身的飾物作為戰利品送給杜霰。
葉遙挑眉:“你們這種比試方式還挺有趣。
”
楊石翁道:“不敢不敢,但萬象峰一貫慕強,多和其他人切磋切磋才能讓人心悅誠服。
”
道場上,杜霰贏過了幾個人的比試之後,對上了楊石翁座下一個徒弟的比試,最後輸給了對方,按照規定,他也得送上一件禮物。
那弟子指着他胸口的長命鎖,道:“你這塊銅鎖看着也不值錢,就拿它吧!”
杜霰立馬護住那長命鎖,皺眉道:“這是師尊給我的,不能送出去。
”他想了想,從自己頭冠上解下發帶,“我暫且以發帶相替,作為抵押,等我回去找找更好的,再拿來給你。
”
那弟子擺擺手:“都行都行,快拿來吧。
”
杜霰雙手奉着發帶,遞給對方。
忽然,山間起了一陣強風,所有人始料未及,紛紛擡手擋風。
大風卷起杜霰手上的發帶,揚了起來。
杜霰急忙伸手抓,但已然來不及,強風席卷着發帶攜上天穹,長長的絲帶輕柔如腰肢,在空中來回飄搖。
弟子們仰頭,剛好看見了觀月臺上的楊石翁和葉遙。
“那是掌門!”
“還有一個是誰?”
杜霰隔空仰望葉遙,微微怔愣。
觀月臺上的兩個人衣裾翻飛,葉遙看了一眼空中的發帶,翻開手掌,不屬于這個季節的清秀桃枝出現在他掌心。
接着,桃枝翻轉兩番,沖出觀月臺,迎着強風接住發帶。
月白色光暈萦繞在扶風周圍,化作點點星屑飛舞繞圈,将杜霰的發帶完全纏繞在枝杈和花瓣之間,直到難舍難分。
最後,扶風攜着發帶悠悠飄回道場,停到杜霰面前。
周圍弟子驚嘆。
杜霰接過桃枝,擡頭揚起笑臉,朝葉遙揮手。
道場與觀月臺隔着萬丈溝壑,葉遙卻能清晰看見杜霰眼睛裏的亮光。
葉遙情不自禁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