喚出一張傳訊符,在上頭寫下一行字,傳給九重天上碧溪灣的人。
[仙子,幫我一個朋友問一問,請問第一次做師尊,有什麽事情需要注意麽?]
沒想到對方還沒睡,當即回了一條:[你當師尊啦?!]
葉遙氣結,在符上寫道:[不是,是我的一個朋……]
字還未寫完,符上的字跡卻消失了,轉而現出對方傳過來的新的一行字。
[牢記兩個字。
]
葉遙寫道:[什……]
又是還未寫完,符上立刻現出新的字跡:[放養。
]
“……”葉遙收起傳訊符,閉上眼睛。
這位仙子自己收過不少學生,加起來可以開一個學堂了,葉遙本以為她經驗豐富,肯定能傳授兩三條攻略。
但仔細想想,她平日裏也是将徒弟放養的。
無果,葉遙隻能強制自己入眠,但睡得很不安穩。
迷迷糊糊之間,他好像聽到房門開掩的聲音,接着似乎有細細的腳步聲朝床榻靠近,有人在他床頭蹲了下來。
他撐開眼皮,模糊的視線逐漸清晰,杜霰正跪在床頭看着自己。
四目相對。
葉遙立即清醒了:“你做什麽?”
月光皎潔流照,杜霰的臉頰和耳根子明顯紅透了,期期艾艾道:“我、我來守着師尊睡覺,沒想到師尊還沒睡着。
”
葉遙哭笑不得:“我不需要你守着。
”
“要的。
”杜霰固執道。
葉遙坐起來,扶額道:“你到底想做什麽?”
杜霰垂頭沉默半晌,才含糊道:“我害怕師尊半夜離開,不要我這個徒弟了。
我怕您白日裏說收我做徒弟是诓我的,就等半夜趁我不注意,偷偷走掉。
等明日醒來,我又是孤苦伶仃的一個人了……”
葉遙一愣。
如果非要這麽幹,他也不是做不到。
但他面上仍然笑道:“怎麽會呢,我既喝了你的敬師茶,便是你的師父了,不會丢下你不管的。
”
“真的麽?”杜霰半信半疑。
“真的。
”葉遙點頭。
杜霰猶豫許久,最後道:“但我今夜還是守着師尊睡覺吧。
”
葉遙:“……”
他打算連哄帶騙把杜霰趕出房門,但話到嘴邊又轉念一想,杜霰十二歲便沒了爹娘,此後在軍營都是孤身一人,到底也還是個未束發的小孩兒,貪戀旁人的陪伴是人之常情。
他約莫是真的害怕極了,擔心又回到以前那種日子,才如此敏感多疑。
想到這裏,葉遙于心不忍,問:“你當真不肯回去麽?”
聞言,杜霰的兩滴眼淚躍下眼睑。
卧房內十分昏暗,紗窗透進來的月光下,那淚光顯得格外明亮,但他哭得并不兇,隻是帶着隐忍和克制,隻那麽幾滴,便已經人見猶憐。
葉遙心一軟,起身挪開一個位置,拍拍自己身邊空餘的地方。
他道:“地上這麽冷,你上來睡吧。
”
杜霰一頓:“可以麽?”
葉遙點頭:“可以。
”
杜霰的眼淚立刻幹了,雀躍起身道:“我去拿枕頭!”
估計是怕拿枕頭的功夫葉遙會逃跑,他飛也似的開門跑出去,轉眼間又飛也似的跑回來,将懷裏的枕頭放到葉遙身邊。
葉遙看着他飛快脫鞋子,接着利落爬上床榻,然而掀被子的時候又不好意思起來,仿佛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不太禮貌。
他拘謹道:“師尊放心,徒兒不會越界擠到師尊的,當然如果師尊喜歡挨近一點的話,我也可以……”
那倒不必。
葉遙心想。
神仙并不怕冷,所以葉遙的房內沒有燒火炭,他料想杜霰必定會感到很冷,于是捏了個訣,讓整個被窩暖起來。
杜霰鑽進被窩裏,開心道:“這裏比我的床暖和多了!”
葉遙含糊應了一聲,催他快點睡覺。
活了千年,第一次與他人同睡一張床,葉遙現在就是後悔,非常後悔。
他花了很長時間才睡着,意識并不清楚,隻記得時入半夜,地上的月光漸漸偏移,身旁的杜霰似乎翻身挪近了點,朝葉遙的手臂蹭了蹭。
葉遙懶得理他。
頓了頓,杜霰又輕輕伸出一隻手,繞過葉遙的身子,放在他腰上。
就這麽怕他逃走麽……葉遙在夢中失笑。
【作者有話說】
作者在“師尊”和“師父”兩個稱呼上糾結良久,最後還是選擇了“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