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慶法師每句話都有深意,都值得好好推敲。
但顧留白知道,玄慶法師說猜測,那就真的是猜測,說疑惑,那就真的是他的疑惑。
但無論是猜測還是疑惑,但都太有道理!
長安随便一個菜市場肉鋪子裡,所有豬身上能用來賣的東西,哪怕最便宜的豬下水都比豬血旺要貴。
随便弄點豬下水煮個鹵煮,都比豬血湯頂餓不是?
而且聽玄慶法師這些話裡的意思,且不管李氏偷龍竊天下的故事到底是不是真的,至少玄慶法師所知的故事裡,李氏是融龍血得血脈神通。
那麼玄慶法師的問題就來了。
龍血用了,那龍下水龍肉龍骨去哪了?
而且顧留白怎麼着都覺得玄慶法師聽到的故事細節更多。
李氏用黃龍天師法門,确定是隻用了龍血?
顧留白帶着黑團團下了大雁塔,走到自己的馬車前時,他覺得玄慶法師可能都已經得到了一部分印證,否則他不會這麼說。
“十五哥十五哥!”
他垂着頭剛想上馬車,就聽到了周驢兒的聲音。
他一回頭,就看見興高采烈的周驢兒從寺廟門口飛快的跑過來了。
顧留白一見笑嘻嘻的周驢兒就心情大好,“周老闆,最近你忙得過來嗎?”
四耳黑貓和周驢兒本來就是熟人,但之前它知道周驢兒和顧留白的關系,所以對周驢兒也是保持着一定的距離,現在它都能偷偷跟着顧留白了,聽到兩人這麼親熱,它就也從顧留白的披風下鑽出個腦袋,伸出個爪子打了個招呼。
“啊?”周驢兒見了它頓時有些吃驚,“你怎麼在十五哥身上?”
在顧留白看來,周驢兒也像是自己娘養大的半個兒子,有關自己娘的事情,他自然要第一時間告訴周驢兒,所以他招呼周驢兒先跟自己進了馬車車廂,然後認真道,“王夜狐給我留了點線索,玄慶法師這裡也印證了,我娘就是上代堕落觀道子,黑團團以前就是我娘養的。
”
周驢兒瞬間就感到高興。
“怪不得她這麼厲害!”
他一點都沒覺得堕落觀道子這身份有什麼不妥,就隻是覺得終于有點眉目了,打心底裡為顧留白感到高興,但想着這麼好的長安,他娘卻也回不來了,他就又瞬間眼淚汪汪的。
“原來它叫黑團團。
”
他抹了抹眼淚,看着四耳黑貓,道:“你是他娘養的,我也是他娘養的,那我們就差不多是親兄弟了,我們以後要多親近親近。
”
黑團團認真的點了點頭,腦袋左右在周驢兒的身上蹭了蹭。
周驢兒剛剛抹完眼淚,突然就又想到好笑的事情,咯咯的笑了起來,“十五哥,今天一早上我看見陳屠的老婆了,哈哈,所以我才急着過來找你和你說話。
”
顧留白頓時也好奇起來,“你一大早不在你的鋪子麼,你在哪裡見到陳屠的老婆?”
周驢兒笑道:“就在我的鋪子啊,最近長安城裡等着下葬的人太多了,我那生意太好了,結果一早上陳屠的老婆就到鋪子裡來了,原來她已經在陳屠的店鋪裡頭幫忙,她來我的鋪子是問問能不能和我們做生意,推銷陳屠店鋪裡頭的香燭紙錢之類的。
”
顧留白笑道,“原來是這麼回事,那你覺得陳屠老婆怎麼樣?”
周驢兒笑嘻嘻的說道,“陳屠很有眼光呢,我覺得很好啊,感覺能把陳屠照顧好。
”
“哈哈哈哈!”
但是突然之間,他又樂不可支,笑得在馬車車廂裡打滾。
“怎麼?”顧留白被他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哈哈哈!”周驢兒有點喘不過來氣,“十五哥,真被你說準了,你猜怎麼個事情,陳屠真的去殺豬了,不是過年幫忙殺一兩個豬,而是被他們的一個街坊請了過去,專門殺那種難殺的大豬。
”
“噗!”
顧留白頓時也笑得有些岔氣。
兩個人畢竟都年輕,瘋子一樣笑了一陣。
過了好大一會,顧留白才安靜下來,認真的看着周驢兒,“周驢兒,我也不知道你們佛宗的祈福消孽到底是怎麼弄的,好像長安的有錢人都會供奉些香火之類,你問問神秀哥,幫陳屠弄個這樣的東西,然後你和陳屠鋪子做生意,該正常做正常做,但裡頭的盈利你拿出來,讓神秀哥他們幫陳屠和袁秀秀積點功德。
”
“好嘞。
”
周驢兒反正一向心大,他對顧留白安排的事情反正一向隻管做,不會去想為啥要這麼做。
“我娘這事情和黑團團這事情,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你連神秀哥他們都不能告訴。
”顧留白又看着周驢兒認真交代。
周驢兒點頭,“我指定不和别人說。
”
顧留白想着陳屠,卻又忍不住歎了口氣,“周驢兒,你陳叔最好面子,他都肯定知道去殺豬會被我們笑,但他還是去了。
”
周驢兒一愣,“他到了長安之後就臉皮厚了?”
顧留白搖了搖頭,道:“他是真放得下以前那些事了,就真的願意做個普通人了。
我就是擔心他不在江湖,江湖卻還是找上他,有些關于命數的事情,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但陳屠既然願意幫袁秀秀擔着,他的事情,我也願意幫他擔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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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驢兒拍了拍胸口,道:“我也願意。
”
這時候黑團團卻是伸出爪子,陰陽了一下周驢兒,“城裡的老鼠還啃他們家蠟燭呢!”
周驢兒汗顔,“以後不會了,要是還有敢啃的,你讓你的貓小弟們教訓它們。
”
……
安知鹿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還躺在城隍廟裡。
泥塑的城隍爺坐在殿中的石台上,一臉慈祥的俯瞰着他。
兩邊從殿頂垂下的紅色垂幔就像是他夢裡面的血河。
他隻是稍微動了一下,劇烈的疼痛就徹底讓他恢複到了清醒的狀态。
幸運的是,他身上該有的零件一樣都沒有少。
不幸的是,他感到自己背上的箭創深處開始有些腐爛。
為了和大唐的軍隊對抗,為了讓大唐軍中的勇士感到畏懼,幽州這邊的山匪會用很惡毒的手段,比如在兵刃上塗抹蛇毒,在箭矢上塗抹糞便。
他中的這些箭矢,明顯就這些山匪做了手腳,所以他傷口上的傷藥都沒有能夠阻止他血肉的腐爛。
這樣的傷口惡化很容易讓人死去,但醒來的安知鹿一點都沒有害怕的情緒。
他的身體裡再次産生了那種強烈的自信。
要麼就已經死了。
能夠醒過來,就說明他死不了。
他幾乎是一點點的挪動着身體,讓自己的氣血活動看來,然後用了足足有一盞茶的時間,才慢慢的坐了起來。
他看到這座大殿外的空地上直接用雨布遮掩起來,下方放了不少床榻,床榻上明顯安置着許多傷員。
“安哥兒醒了。
”
突然之間,有驚喜的聲音響起。
有兩名醫官和數名軍士很快沖了進來,看着其中的兩個熟悉面孔,安知鹿笑了笑。
“安哥兒你的命真硬!”那兩名軍士喜極而泣,但沖在最前的兩名軍中的醫官卻是大聲呵斥,“不要亂動,小心縫線的傷口!”
“沒事,我小心着呢.”安知鹿沖着這兩名醫官笑了笑,“就是背後的箭傷有點不妙。
”
這兩名醫官深吸了一口氣,眼中都瞬間充滿了敬佩。
像他們這種人,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回來的人見過不少,但他們從來沒見過剛剛清醒過來就這麼若無其事,沒有多少情緒波動的人。
這兩名醫官也是每日都有仔細查看安知鹿身